伍示拉开车门,坐到了副驾驶座上。
“你还背了个包?”霍愉问,“里头都装了什么?”
“装了有柠檬水的超大号玻璃杯,”伍示把包抱在怀里,边扣安全带边说,“还有几块小点心。”
霍愉笑了笑说:“贴心。”
“你上哪弄的车?”伍示抻了抻腿问,“瞅着还挺新。”
“找神仙借的,”霍愉边倒车边说,“神仙可不像我,他矜贵着呢,能睡我家沙发是一码事,自己找到了房,必须得标配一辆小车车又是另一码事儿。”
伍示的关注点与众不同:“他在你家都是睡沙发的吗?”
霍愉随口回答:“我家拢共那么大,健身器材都占一屋了,也没个客房,我特别不喜欢和别人一起睡,他不睡沙发难道挂钩子啊?”
伍示的关注点瞬间熠熠生辉闪闪发亮。
他不喜欢和别人一起睡!
特别不喜欢!
连好兄弟都不可以!
但是!
我和他一起睡过!
还是被他主动抱上床的!
天哪!
伍示默默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像小学时候明明没有做什么伟大的事情却得到了老师的热烈褒奖后高兴之余,更多的是不敢相信和害怕失去的小男孩一样。
他声音不大的问:“那为什么我可以啊?”
霍愉没听明白,他打着方向盘转了个弯,往高速收费站开,抽空看了他一眼:“什么你可以?”
“就……”伍示话开了个端,就又不想说了。
就突然觉得自己刚刚的暗自窃喜没意思。
因为感觉自己在自作多情。
自己可能很在意的事情,对于霍愉来说,也许只是许许多多的“普通”、“平常”的事情中最不起眼的一件。
而那一次他和自己一起睡,自己看来是“独一无二”,在霍愉面前,也说不准是“酒后错误的决定”,要为了这种不一定被肯定的“唯一”而欢喜的话,万一得到了否定的答案,一定会比从万丈深渊摔下去,摔个粉身碎骨还要令人绝望。
伍示最讨厌虚无缥缈的希望,一时被自己的空想恼了个够。
“没什么,”伍示呼了口气说,“就想问问你什么时候拿的驾照,好拿吗,像我这种事事不行的人,可以吗?”
霍愉短暂的没有说话,等交钱过了高速公路收费站后,他才慢慢的开口了:“第一,驾照是大学的时候考的,过了的人自然会说容易,没过的人看来又是难如登天,所以好不好拿我不好说什么,看个人。第二,我认为你应该对你自己有正确的认知,你没有事事不行,所有学生都是有无限可能性的发展中的人,而且你有很多我喜欢的优点,自律,认真,外冷内热,其实一点都不凶,很乖,还很酷,长得就很酷,你一直否定你自己,只是在逃避而已。”
伍示说:“我有什么好逃的,我没有逃,只是没有可以拿得出手,上得了台面的东西,就没有上台的勇气。”
霍愉很快下了高速公路,往一条杳无人烟的小路里开的时候,还把车速调了上去。
顺手还降下了车窗,风从外面吹进来,还是带着秋老虎特有的闷热,俩人的头发都被吹得很凌乱。
“那种东西,”霍愉突然开口,“想要底气,去挣不就好了。”
伍示没再回答,看着窗外不断疾速掠过的树影和绿草出神。
他突然注意到,霍愉似乎一直在往一座山的方向开,还是个没有特别高,也没有特别多绿树青松,整个就泯然众小山也的小破山。
车开到小破山山脚下就没法开了,小破山又不是什么旅游景点,自然没有修水泥路,只有一条人踩出来的干燥而坎坷不平的泥巴路。
霍愉把车停到了路边,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下去了。
伍示也解开安全带,抱着背包下了车。
然后他发现不仅仅是因为霍愉车开得快风才大,这个地方,仿佛风就是很大。
闷热闷热的风,吹得人伍示整个人都有些恍惚迷瞪。
“我有一个事情,特别好奇,”霍愉打开后备箱,把里面一个装得满满当当的大号登山包拿出来背上了,“小朋友你真能憋,一路上都没问过我,要去哪里,去做什么,不憋得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