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做了一定的心理准备，程衍在看到宛如台风过境一般的房间时，依然有一瞬间的窒息。

    更别提房间中间的地上还瘫着一具皮肤近乎青色的尸体。

    尸体的头以一个很不自然的角度歪歪地贴在身侧，看上去似乎已经被扭断了脖子。

    它的身量不高，身高同十来岁的孩子差不多，体型有些偏胖，瘫在地上的样子竟如同有些融化了一样。

    如果它看上去像个普通的小孩子，程衍指定会对邵屹有一个“心狠手辣”的评价。

    但是就和怪人那一看就有异常人的外表一样，这具尸体也有很明显的非人特征。

    最显眼的就是铁青的肤色，透着森森冷意。

    其次便是一双过于肥大的手，每一根手指至少都有程衍两根手指加起来那么粗，手掌肥厚，看着就知道十分不好惹。

    它面朝下趴着，但胸腔却不自然地向后拱起，可以想象如果它站立起来后肯定呈现的含胸驼背的样子。

    相比起上肢，它的下肢就显得有些萎缩，像罗圈腿，双腿圈成了一个“O”的形状。

    程衍跟在邵屹身后走进房间，围着这具尸体转了一圈，心里隐隐有了些想法。

    邵屹贴心地把它翻动过来。

    程衍忍着头皮发麻的感觉，蹲下来仔细地观察它狰狞铁青的面部，越看越觉得有些后脊发凉。

    在确定了自己的推测后，程衍几乎是忙不迭地起身盯向自己的队友。

    本来就相貌出色的邵屹在这一个接一个的怪物衬托下，愈加的俊美逼人，被程衍毫不客气的拿来当洗眼睛的道具。

    邵屹也认真地观察了会儿地上的尸体，微微皱起眉头：“我那时候没有认真看它。”

    程衍有些疑惑地挑了挑眉。

    “我看完床头的纸条，它就从衣柜里钻出来发起了攻击。”邵屹解释道，“我以为它是个小鬼，毕竟身高摆在这里。解决完它，门外有声音喊我去餐厅，我就也没细看，直接出去了。”

    程衍点点头。

    邵屹打了个怪都比他早到餐厅，肯定是没有来得及搜索房间的线索。

    程衍没有遇到需要武力解决的问题，所以一开始还可以比较冷静地把这当成悬疑游戏寻找线索。

    如果也像邵屹一样遭遇开门杀，他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一码事。

    程衍搓了搓手指，向远离尸体的地方撤离了两步，这才缓缓开口：“它应该是个成年‘人’，虽然身高像个小孩子，但是面容实在是过于成熟了。”

    “像是佝偻病。”邵屹接话道。

    程衍抿唇点了点头：“是跟课本上说的有点像。这病好像不怎么常见了，但是如果背景是一家福利院，生了病、缺营养、没有治疗条件，就一直这么长大，然后留在福利院里，也是说得通的。”

    两人对它的身份有了初步的共识，然后便抓紧时间分头搜索房间。

    这个房间比程衍的那个房间大一些，生活气息也更浓厚一点，主要体现在随处乱扔的各种垃圾上。

    它藏身的衣柜底部有一些已经干透的血迹，据邵屹判断并不是新鲜的血迹，而且经历过层层的叠加。

    程衍听到这的时候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见他没打算解释，便也没有追问缘由。

    他记得，他好歹还说明了自己是个学生，邵屹看上去连身份证都拿出来自证身份了，却对自己名字之外的信息没有透露过一丝一毫。

    加上这男人出色的武力值，程衍推测他可能身份比较特殊，不好说明也是能理解的。

    两人搜遍了房间，收获不算丰富，但也有些关键的突破。

    首先可以确认的就是这具尸体的身份确实不是什么小孩子。

    不知道是为了让他们通关游戏的可能性更高一点，还是这个福利院的人都有写日记的传统，程衍在一个抽屉里找到了它的日记本。

    日记本上内容很少，没有标注时间，但从粗略内容上判断，至少横跨了三十年的时光。

    前半部分记录的是它的小时候，它先天身体异样，没少被福利院的其他孩子欺负。

    有时候是被一群孩子围起来嘲笑是个怪物，像个皮球一样被推攘踢踹。

    有时候是在福利院有人参观的时候，被逼着去客人跟前做一些滑稽的动作，然后被不明真相的工作人员抓起来关在禁闭室教育。

    有时候干脆就被关在衣柜里，一群孩子推着门不让它出来，或者它出来一次就打它一次。

    ……

    娱乐匮乏又都缺乏亲情和教育的孩子们，找到了比自己更加异类和脆弱的存在，他们像是被人性的恶充分蛊惑，又像是为了发泄自己不同于普通孩子的不满和恐惧，抱团聚集在一起，向更加独特可怜的对象发起了攻击。

    它便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了，身边的孩子们有些被收养，有些出去独立工作生存，只有它仍然被一批又一批的人欺侮，又无处可去。

    它的日记记录不多，却可以看出来它从还对融入“同伴”群体抱有幻想，到绝望，到日渐心理扭曲的变化。

    它长大后的日记内容，就仿佛整个人都改变了。

    似乎有人成为了它的靠山，而它在福利院的地位直线上升，径直从受害者变成了加害者。

    它用了几页的篇幅详细描述了怎么做一个凌虐者，和成为上位者的感受，文字之间尽显疯狂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