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很缥缈,像一层薄薄的轻纱扑面而来。
灿芜却听得有些莫名其妙。她活了一百多年,还从未见过第二只花妖,何来的“也”字?
“是呀,我是整座青芜山唯一的花妖。”
作为整座山的山大王,灿芜自是很得意的。
然而那个男子听了她的话,却仿佛受了什么极大的刺激似的,怔怔地站在那里,直愣愣地看着前方。
就在灿芜打算悄悄逃走时,他竟突然回过神儿来,一把抓住了她的左手腕。
“你到底是谁!”
天呀,看来这青芜山是万万上不得的!不仅有凶恶的灵兽,还有这条神经兮兮的蛇。
“你,你到底是哪里来的登徒子?!”
他抓得十分用力,五根手指像鹰爪一样牢牢固定在她的手腕上。灿芜使出了浑身的气力,竟也不能移动他分毫,不禁绝望地大喊。
“若是今日真想吃了我,那就直接吃了便是。你这般欺辱我,来日我肉身尽毁,永世堕入冥界后,定要化成厉鬼去妖王殿下座前告上一状,让他把你打入十八层炼狱!”
她的声音本就细软,即使这般带了哭腔地大喊,也不过像是一股清淡的幽香,袅袅婷婷地向男子袭来。
他看着她莲花般娇嫩妩媚的小脸梨花带雨,竟然鬼使神差地松开了紧抓她的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
“这位姑娘,”良久,白衣男子生硬地拱了拱手,“我闭关一百九十年至今方出关,神志尚且不清,冒昧唐突了姑娘,甚为内疚。不知姑娘可有何心愿未了,我定尽己所能令姑娘得偿所愿。”
神志尚且不清?!
灿芜猛地抬头,一双满含秋水的桃花眼发狠地瞪着男子,奶凶奶凶的,像一只被逼入墙角的小兽。
这哪里是神志尚且不清,这分明就是心怀不轨、心术不正、居心叵测、其心可诛!
她在心里默想了一百种打死他的办法,却又自知这其中没有任何一种能真正实现。是以灿芜一边揉着酸痛的手腕,一边琢磨着要不要让他自己打死自己。
然而,还没等她开口,这白衣男子又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不知姑娘师承何处?可曾想过修炼成神?”
灿芜听到这里却是一愣。
难不成大部分妖族都有一颗成神的心?不然这蛇妖为何一猜即中。
然而,既然柏岑不在身边,这等大事还是不要妄自决断。她暗下决心,努力装出了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低头继续揉着手腕。
“我年纪不大,尚未拜师。”
细如蚊蝇的呢喃如夏夜熏风,撩起男子额前的碎发,他顿时眼前一亮。
“那么姑娘可愿随我去神界?我定会为姑娘觅得一良师,以弥补我的过错。”
这条蛇真的好生奇怪!
灿芜在心里嘀咕着。
是了,上次妖王祭后她确实想过修炼成神,可她定然是要与柏岑一起的。莫说现下柏岑不在,就算他在,他们也断不会轻信一条没成神的蛇,哪怕是一条比柏岑道行还高的蛇。
然而,那男子倒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好像笃定她一定会答应。
是以,灿芜一脸狐疑地看着他,悄悄往后退了几步。
“你,你不过是一只蛇妖,我为何相信你可以带我去神界?”
男子又是一笑,随着灿芜后退的脚步慢慢上前。
“诚然我不是一条蛇。”
他的脚下渐渐聚起了一片薄薄的云,轻轻托起了他们俩。
“自然也不是一只妖。”
他身后的雾气被骤然出现的强风撞开,露出一片白茫茫的虚空。
“但我可让任一神灵收你为徒。”
他漆黑的眼眸被刺眼的强光点亮,清晰地映出了一片浓白中的小小的灿芜。
“因为——”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他们所处的世界被蓦地撕碎,那一片薄薄的云托举着他们,向着更高更远的天空绝尘而去。
震耳欲聋的呼呼风声中,他的声音如溺水者的救命稻草般清晰。
“我是天帝。”
灿芜一直认为命运是个非常玄妙的东西。
譬如她自己,青芜山方圆百里没有一丝妖气,而她这只小雏菊却偏偏被风儿带到了这里;譬如柏岑,在世间游历了数百年,偏偏九十年前经过了这青芜山,便救下了险些丧命的她;再譬如这个自称天帝的男子,自她降生起就在青芜山闭关,偏偏今日出关,便把想要修炼成神的她带去了神界。
缘分,真真妙不可言。
然而,跟随着男子腾云驾雾的灿芜,本以为神界的天宫定然是金碧辉煌的。却未曾想,疾风散去,她竟降落在了一个稀松平常的院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