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容玉睁眼时已经天光大亮，脑袋仿若重有千斤，天旋地转，四肢无力，口舌冒火的酒后宿醉感让他无暇他顾。

    他支撑自己大口喝了一杯凉水，尝试运转周身灵力，但拆筋断骨般的痛楚袭来，口中甚至产生了血腥味。

    这明显是灵力消耗殆尽的征象，昨晚他干了什么？

    程容玉慢慢回忆，他记得是在季清背着他回卧房后，他头脑发热，拿着长醉跑去季清房间比划……一怒之下没控制好分寸，如同撒酒疯般，乱无章法的挥斥灵力，几个回合后，灵力难以为继，神智被酒力入侵，记忆到这就断了……

    程容玉是真的头疼了，因为他从没醉得如此彻底过，以前都是半真半假，谁曾想阴沟里翻船，关键是他时刻提防的季清当时就在身旁，他万分担心自己这张老脸晚节不保……七八中文首发 www.7*8zw.com m.7*8zw.com

    两下敲门声，季清沉稳的声音隔着门传来，“师尊，是我。”

    程容玉下意识看了眼挂在架子上的长醉，镇住心神道：“进来。”

    季清托着碗棕色的汤药进门，他脚步轻捷无声，照旧是那一身黑色长衣，衣领系得倒是比素日高了不少。

    他垂眸摆好汤药和匙子，然后恭敬地递给程容玉一个拧好的热毛巾，开口道：“师尊昨夜醉酒，又兼灵力耗损严重，我熬了归元汤，师尊趁热喝下。”

    程容玉维持表面上的风平浪静，内里一团乱麻，敷衍答道：“知道了。”

    程容玉多年习惯用符咒清洁，可此时他根本拒绝不了一个散发着原始温暖的热毛巾。

    程容玉随口问道：“《关尹子》看到何处了？”

    “回师尊，九药篇。”

    他接过毛巾展开仰头盖在脸上，惬意的深吸了一口热气。

    程容玉闷声问季清：“九药篇哪一部分印象深刻？”

    “是‘坚，则物必毁之，刚斯折矣；刀利，则物必摧之，锐斯挫矣’一句，师尊常常教导徒儿仁爱要由己及人，凡行事过犹则不及，要先珍惜自己的羽翼才能荫庇天下苍生，所以徒儿很喜欢这一句。”

    毛巾凉了，程容玉低头取下时顺手沾了两下唇角，“你说得很好，更需要谨记在心。”

    “徒儿明白。”

    程容玉准备丢给季清，却刚好暼到上面极小的一点暗红色血迹……

    而季清看到后，准备接毛巾的姿势明显一僵。

    程容玉发现这个血不是他的。

    之前是被自己喉咙的血腥盖住，虽不能运转修为，但他刚刚仔细探试过，这血中散发的灵力可不是他的！

    那这血是谁的？而且还在唇角……

    一阵头皮发麻，程容玉攥着毛巾瞪了一眼季清，目光咄咄逼人。

    季清仿若未闻，缓缓端起汤药用匙子搅了搅，听不到半点声响，异常平稳地开口道：“归元汤温度刚好，师尊该喝药了。”

    “……”

    程容玉的脾气刚要发作，手腕内侧的密咒紧接着传来钻心的痛，简易的占卜后，程容玉面色更加难看。

    程容玉丢开毛巾，一把夺过季清手里的汤药一饮而尽，苦得眼睛发红。

    季清眼明手快，想要扶住仿佛摇摇欲坠的程容玉，但程容玉不着痕迹地避开他的搀扶。

    “季清，去收拾一下，明日……不，今日我们就出发去季家堡。”

    季清疑惑道：“师尊，发生了何事？”

    程容玉的眼神里有些焦虑，“你云生师叔可能出事了，消息出自帘山，我们要立刻走一趟。”

    云生是东夷涂山除名的九尾狐，浑浑噩噩过了千年，能有什么仇家按兵不动这么久，突然这么大费周章？

    “师叔被困，对方身份成迷，师尊目前灵力有亏，不应亲自……”

    程容玉在榻上准备合目盘腿打坐，闻言立刻打断季清道：“去收拾，这是师命。”

    季清扭头，慢慢压住自己的不悦，没有说话也没离开。

    程容玉盘腿运气在周身走了一圈，才发现季清并没有离开。

    莫非是叛逆期到了？

    他睁开眼睛挑眉道：“季清，你有何问题？”

    季清耸耸肩无奈道：“徒儿的屋子昨晚被师尊亲手劈没了，已经没什么收拾的必要。”

    劈没了？

    程容玉趿拉着他仅剩一只的千层底布鞋走到窗前往下看，面对那明显残缺的粗枝、挂在绿树荫浓里的竹屑和那自数丈高处落地粉身碎骨的竹屋……难得收起了往日的不假辞色，一张原本以为百毒不侵的厚脸皮此时甚是窘迫。

    “这……”

    完犊子，恐怕季承平的棺材板要压不住了……

    此刻，季清在程容玉身后，正歪头用灼灼的视线看着他裸露在外的一足，那白皙的足跟被外袍的青色暗纹衬的粉白如玉让他忍不住遐思，甚至内心隐隐浮现出摩挲时的质感……

    季清瞬间清醒，颈上的牙印登时灼热非常，他匆匆灌了杯凉水后喃喃道：“师尊这次出行，一定要多带几双鞋。”

    程容玉错愕回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