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水。

    重霄月下独立在宗山之巅，他的广袖玄袍被风肆意抖开，他的眼神柔情似水的抚摸着躺在掌心的一串小银铃。

    数个守卫的影卫，跪在暗中。突然诡异的狂风骤起，林木飘摇，狼妖的长啸戛然而止，它们悄悄遁入林中。

    为首的影卫开口道：“尊主，妖姬酒肆的人都已暗中押下。”

    “审出那天奏笛人的身份，派人小心盯紧。”

    “是，那妖姬酒肆的人如何处置？”

    “先关着，留着当饵。”

    “是。”

    话音一落，黑色的影卫消失。

    重霄捏起铃铛举向明月，抬眸间眼神迷离如看情人。

    突现黑云罩月，雷霆一响，一道闪电将几处山丘崩塌，一时间满天乱石。

    晶亮的银铃在他手中碎成齑粉，任由狂风卷走。

    重霄深邃阴鸷的眸子妒怒交织，他压抑的喃喃自语道：“容玉，为什么要躲我，乖乖留在我身边不好么？”

    ——

    次日，三人告辞，叶玄卿却没有出现，只派弟子送来通行玉令，及一封送程容玉的致歉信。

    “这叶先生好神秘啊。”云生舔着冰糖葫芦狐疑道。

    白沐尘后衣领里兜着他的拂尘，在马车里一手抱着云生一手拿着冰糖葫芦，不甚熟练的认真伺候着。

    白沐尘耿直道：“不怪叶先生神秘，你整日睡得跟猪一样，能见到谁？”

    “昨日叶先生请程兄吃酒，恐怕今日是宿醉难当才失约。”

    云生在白沐尘怀里翻了个身，跳出臂弯，无声瞪了他一眼，蹲下身坐在白沐尘身边慢慢舔着山楂外晶莹的糖壳，“许是这叶先生昨日发现程容玉酒品不佳，知难而退了吧。”

    “嗯……也有这种可能。”

    在车上驭马的程容玉：“……”

    有了叶氏的通行玉令，三人驾着马车离开永晖山进入归安城，穿过若干坊区一路畅行到妖市，玉令也让云生顺利通过灵犀门。

    五城十二楼是仙境之名，被借用来做一条街市的名字，意在彰显其人间难遇和其梦境般的繁华与绮丽。

    这条街与妖市同在一坊，居其北面，日落而起，日出而息，金台五所，玉楼十二，总带着绕水楼台的美轮美奂，也带着仙境传说的冰轮腾云，这里聚集了精怪中大量的能工巧匠，造出了一片醉生梦死的寻欢作乐之地，其美名远扬，甚至隐隐有盖过传说仙境的势头。

    甫进妖市，云生兴奋得华丽的九根尾巴左右摇摆，他大言不惭道：“等到了五城十二楼，爷来罩你们啊。”

    程容玉驾着马车，伸手拍他的小脑门，“有如此狂言，敢问仙君准备如何续命？”

    云生又啃上个葱油饼一脸油光，咬牙切齿道：“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不管，活得几日逍遥几日算几日。”

    “你这样吃下去，变回人不会胖么？”白沐尘托着云生的肚子，拿手帕给云生擦着脸，忧心道。

    “呸！多管闲事的呆子！”

    虽然程容玉对云生的乐观嗤之以鼻，但是他知道云生在五城十二楼的自信并非吹虚。

    因为云生就是五城十二楼的主人。

    车马辚辚，转眼间来到还在闭市的五城十二楼，此时没有客人，轻雾缭绕中，只有一艘艘停浮在高空彩云间的楼船，远远望去像一片海市蜃楼。

    还有精怪化成的黝黑健壮的昆仑奴静悄悄的推着载满货物的辘车从他们身边目不斜视的经过。

    雕栏玉砌，琼楼玉宇，白沐尘一时看呆了，吞了一口唾沫，怀疑道：“云生你是认真的吗？”

    云生不屑的瞥了一眼白沐尘，趾高气昂的跳下马车。

    云雾缭绕间走出了一个装点过的傀儡婢，婢子的关节处理的极好，几乎看不出衔接的缝隙，她灵活的向云生行礼，机械般开了口。

    “老板，五城十二楼三三三号为您竭诚服务。”

    婢子乖巧懂事，低眉顺眼静候吩咐，脸上纵横的链接痕迹有些滑稽，这类傀儡脱离了丝线的控制，利用灵力的加持，舞动起来异常灵活还能反馈简单的指示。

    “三三三，放云辇。”

    “好的，老板。”

    三三三低头在袖子里摸了几下，拿出一枚竹哨，她跳来跳去，鼓起腮帮子尽力吹了一声。

    三只青鸾偕同拉着一辆气派非凡的玉辂车携烟霞落地，清啼入耳婉转动听。

    云生嘚瑟的回头向目瞪口呆的白沐尘和内心毫无波动的程容玉抛了个媚眼，“怎么样？”

    程容玉道：“浮夸。”

    “哼。”

    云生骄傲的扭头跳上玉辂车，等最后一个白沐尘僵硬的上车，云辇飞向空中的楼船亭阁，在半空中就可俯瞰整个五城十二楼地上的精致阁楼。

    空中漂浮的楼船是五城十二楼的精华，也只在迎接贵客时放下云辇。

    鸾鸟在空中腾云驾雾，云生看着越发浓重的烟雾皱起了眉头，“三三三，这里为何弄这么多白雾？”

    三三三打开后脑壳，自己点了几下，机械道：“回老板，这是辛先生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