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容玉还在下降。
惜影知道，如果抓住程容玉，自己会被吸噬灵力，最后他们两个可能都要死在这里。
但不抓住的话，程容玉很快就会死在这里。
水下周遭漆黑，冰凉堵住了程容玉的五感，外面天河入水的声音变得很遥远。
突然，程容玉发现他向下坠的势头变缓了，周遭的水也不见了。
他睁开眼睛发现是惜影用红色的灵力结出了屏障，圈住了他们两个。
惜影本可以放手，然后用灵力罩住自己，漂出护城河，可是他没有。
惜影拥着程容玉一边拼命向上，一边被铁链反噬灵力，微弱的红光中，他额角上青筋暴起，汗珠滚滚。
这真是程容玉这辈子见过最忠实的仆人了，重霄那变态哪来的这么大福气。
“你是真的不聪明……”
惜影瞪了他一眼，“……”
“还好我不傻。”
程容玉叹息道，然后握住了惜影的手，缓缓的将自己的灵力渡给他。
灵力陡然换了方向后，红色的屏障越发鲜艳，那条寒沉铁无法摸到灵力，它的重量也随之暂停增加。
惜影的一只手向外输送灵力，屏障缓缓扩大，红色的光越发鲜艳。
他不遗余力的向外消耗，生怕再被那条该死的链子占了便宜。
一番折腾，他们终于浮到水面，程容玉的灵力见底，已经彻底昏厥，整个人搭在惜影身上。
惜影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把程容玉拖上岸。
他还没来得及顺好上岸后的第一口气，后颈一痛，一个手刀将他利落打晕。
云生背起程容玉，奈何那条锁链实在太沉，他没能走多远就趴在地上不能动弹了。
云生翻过身轻拍程容玉的脸颊，对方没有反应，无奈之下，加重了力道。
“嗑……嗑嗑！涂山云生！你他妈疯了？”
程容玉捂着自己剧痛无比的脸颊，猛咳出一口血唾沫，难以置信的看着云生。
“程容玉，现在怎么办，你身上的两条铁链子怎么弄下来啊？”
看着云生焦急的模样，程容玉一肚子的好话也骂不出口了。
“忘恩负义的东西……”程容玉嘟囔着，然后被云生搀扶着挪到隐蔽的灌木中。
程容玉把从重霄那里得到的消息详细告诉了云生。
程容玉问道：“你怎么一个人？辛竹呢？”
以白沐尘冷静且明辨利弊的能力，不会想以掌门的身份和宗山尊主正面冲突，也只能是辛竹陪着云生来救他。
“他给了我这个。”云生拿出一个罗盘，“他说他在你身上的香囊里放了指路石，发现你出现在妖市，我们就分头行动了。”
“辛竹去救妖姬酒肆的人，现在他还没放信号，说明他已经成功把人救到了。”
程容玉突然明白为什么叶玄卿会突然消失，但最令他惊讶的是辛竹竟然敢去救人，还能把叶玄卿逼过去，同时给了他偷溜的机会。
“我可以用尾巴将你变小，这样你就脱离这条铁链了，我们先回去再从长计议。”
程容玉摇了摇头，“不必了，断尾对你的修为和身体损害极重，我若是回去，重霄也会报复五城十二楼，得不偿失的。”
“云生，让辛竹派人私下调查风氏，当年我父亲就是因为风氏有异样去查看，消失在晴霞山境内，后来尸体在东海被发现，死因是水妖作乱。”
程容玉眸中闪过冷光，“风氏是第一个口诛玫月的大世家，我总觉得我父亲这件事虽然发生得更早，却和当年帘山大战好像有某种联系，或许能在此找到当年玫月偷取十三支灵脉的原因。”
云生却陷入了沉思，他低头踌躇了一下缓缓看向程容玉，“我现在不太敢相信辛竹了。”
“为何？”程容玉讶异道。
云生凑近程容玉耳畔私语了一阵子，程容玉的面庞在听完云生的话后久久处在震惊之中。
“容玉，这件事你还是要亲自上阵。”
程容玉沉吟道：“我觉得重霄仍有很多事情瞒着我，他将自己的牺牲夸大其词，引我提起玫月的死让我恨他，借此转移我的注意力，可是牺牲最大的从来不是宗山，而是他背后的整个叶氏，我需要再见一次叶红莲，她一定是知道了什么才会被重霄软禁起来。”
“让我去吧。”云生垂下他蝶翼般的睫毛，微微颤着，“他们怕见我，我每一次进入宗山的昏迷都是有人故意为之，我想他们的真相甚至可能与我有关。”
“何况，我根本无法控制辛竹，调查风氏的事我有心无力。”
“可是云生，现下的我并不能去晴霞山，你也不可能进入宗山。”
“可以的。”云生抬起头笃定的说，“用我的尾巴。”
“不行……”
云生捧着自己的脑袋，美丽的眉眼氤氲起悲伤的水雾，“以前的我太懦弱了，玫月反常的时候我不敢多问，也不敢阻止，季承平中毒时，我没脑子的答应他替他隐瞒，可是到了最后玫月死了，季家堡也没了，我想保护的人通通都离开了。”
程容玉的瞳孔骤缩，“中……毒？”
“我亲眼看见季承平是喝下玫月倒出的茶水倒下的。”
“或许宗山尊主不仅真的有事情瞒着你，他也有其他的秘密与我有关。”
“容玉，我的尾巴可以将我们的身体变成对方的样子，在中间改变的时候我们的身体会缩小，把那两条铁链给我，让我稍微的帮帮你……容玉……不要再为了保护我撵我走了……”
“云生！”程容玉一时泪水涌出，他紧紧抱住无助的云生，让他抽噎的声音深深埋进自己的胸口。
——
四下里有蝉虫嗡鸣，河岸边的草随风晃动，护城河的开闸已经结束，河灯放完，中元节进入尾声。
惜影的鼻子感觉一阵不适，有人在捏他的鼻翼，然后鼻孔处又一阵瘙痒。
“阿——嚏！”
惜影彻底醒了，眼冒金星的他，头昏脑涨的缓缓坐起身，他揉着自己的脖子看到一个瘦削的人挂着个香囊站在他面前。
他抬起头，看到程容玉正晃着一根狗尾草忍俊不禁的看着他。
几步之遥的护城河里漂浮着无数的荷花灯，四周有星星点点的萤火虫萦绕在他身边。
美人如花隔云端。
惜影突然就想到了这个。
“你为什么没有走，不是有人来接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