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指出刺青的真相后,走廊上的氛围一时陷入了沉默之中。
纪德彻底脱力似的发出了一声含混不清的低吼,捂住了他的眼睛。
自从被自己的国家背叛后,MIMIC的命运就像乘上了一辆疯狂的轨道列车那样急转直下。此时此刻,面对一条注定的死路,即便作为首领的纪德想要调头,也已经被死死按在了他的席位上。命运的剧目已经拉开了帘幕,没有谁能阻止它的开演。
我也是如此。此时此刻,我试图在沉眠之家找出我父母的灵的行为,与试图拉住一根蛛丝无异。我和纪德唯一的不同大概在于,我从很久以前就已经放弃了从这样的命运中逃走的尝试。
“没有什么东西是应该从死当中寻找的。”
我扭开头,避过了纪德藏在手掌下的视线,低声道:“死之中是什么也没有的。”
——所以,纪德所带领的MIMIC能够从死亡当中获得平静,因为那里本就不存在任何东西;但他们执意在战争中寻求的、势均力敌的战斗之后的死,其中却不包含任何他们所寄托的含义。
死亡仅仅只是虚无而已。
“那我应该怎么做?我们应该去哪里!告诉我啊!”
那声音几乎是哀嚎,是怒吼,也是祈求,像一团雷暴那样咆哮着从纪德的胸膛中滚了出来。
那是对无慈悲的命运的质问。
我还没有自大到认为可以与哲人比肩,给予迷途者指引。但只要还有一些为人的恻隐之心,没有谁不会为这濒死的怒吼打动。
我说道:“荣誉并不是战死的一部分。它是在战死前就已经存在的。”
“去做一点别的事情吧。在战争与毁灭之外的事情。”
虽然很困难,但是如果现在不行动起来,就没有什么可以留下的了。在死去之前,都不算迟。
我没有说完最后的部分。但纪德在那之后陷入了沉默。我相信,我们相同的处境使他理解了那些没有被说尽的话。
之后,我踏上了向沉眠之家深处探索的路,纪德也摇摇晃晃地跟在我身后,像一个迷失了方向的幽灵,始终沉默不语,只是跟在离我不远不近的地方。
我顾不上去照顾他太多。事实上,我的时间也不多了。
我没有那么多机会在沉眠之家中徘徊。虽然不知道森首领在知道刺青与这个地方的存在后会做什么,但他一定会采取措施。
港口黑手党是横滨的黑夜。森首领不会允许超出控制的不稳定因素长期存在。
沉眠之家中依然弥漫着恐怖和被时间抛弃的孤独氛围。迷失于此的灵从路口一闪而过,重复着他们生前的行动。唯一有所好转的是,我觉得我开始适应这里的氛围了,在转弯和推门时不再那么战战兢兢,心口发紧,而是留出了余力观察环境。在上一次的探索中,是纪德主动承担了这些责任,我那时只需要做一只紧紧抱住摄像机的小鹌鹑。
但现在,我得选出合适的路线,同时照看好我们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