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海想起他倒下之前发生什么事了。

    原来赵年是路年，原来他幸免于难不是靠亡妻在天上保佑，而是靠女儿出卖自己换来的。女儿为了他出卖自己啊，如此说来，害得女儿去做手术的，并不是路年，而是他！

    要不是他这个父亲没用，女儿压根不用承受这些无妄之灾！

    可是从头到尾，李念念都没有对他说过半个字……

    要是念念妈还在世，一定会对他很失望吧。

    李大海眼角落下两行泪。

    他既想骂李念念为什么要作贱自己，又很想说她为什么这么傻，他都一把年纪了，吃点苦头算什么，可她还年轻，前路还很长，不应该行差踏错！

    李念念知道爸爸是想教训她，可是医生说过爸爸不能再激动，她立刻伸手替爸爸顺着胸膛抚摸，安抚：“爸爸，你别哭，别激动，医生让你一定要心平气和，不然很容易……”

    话到一半她都说不下去了。

    她自己做了大错事还指望爸爸心平气和？

    李念念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病房里一时间气氛异常凝重。

    王阿姨见状，走到床尾开导：“大海，不管有什么事先搁一旁，最重要是把身体养起来，你是没看见你闺女这两天时刻守在你身边，饭没怎么吃，觉没怎么睡，也不去上班，有什么事先等身体好起来再算，行么。”

    李大海看见有护工，眼珠子转了转，才发现自己身处vip病房，身旁再也没有总是咳嗽的大叔。

    这并不是李念念的作风，他们家也没有这个钱，一看就知道是谁安排的。

    李大海气得咳了咳，心脏处生起一抹疼痛。

    没想到就连住院费都是路年在出。

    “爸爸！”李念念紧张叫唤，她真的很怕爸爸再次紧张，医生说第二次栽倒的危险性就很大了：“爸爸我错了，咱们先别提这事好吗，等你养好身体出院，想打我骂我都行，好不好？我就你一个了，我不想你有事……”

    李大海闭起双眼，他想深呼吸来着，可是胸口太疼了，只能微微的吸气呼气。

    护工说得对，他要是再出事，受罪的还是李念念。

    而且这事他最该怪就是自己啊，凭什么让李念念承受那么多，最后还要被他一顿责怪。明明最应该好好呵护的，是李念念，她去找路年时，一定浑身害怕。

    李大海死死按压住内心的悲痛以及悔恨，他再度睁开眼：“念念，爸爸，手，动不了。”

    李念念立刻看向爸爸的左手，果然一动不动，这估计就是医生说的中风后遗症吧。

    李念念噙住泪，一时间不敢把真相说出口，她怕爸爸承受不住，正欲去叫医生，下一秒医生和护士匆匆赶到病房。

    医生先是来一轮简单的检查，一切生命特征良好，除了左手暂时不能活动之外。

    医生把中风的事说出来，还说等过两天完全清醒过后就要加物理治疗，争取左手恢复正常。

    李大海宛如一条死鱼躺在床上，任由医生对他诊断。

    当得知自己不止心梗还有中风时，生无可恋。年纪大真是不中用，念念妈走的时候一直叮嘱他要好好照顾女儿，可事实却是全部反过来。

    李大海转头看向李念念，眼睛肿得跟核桃一样，自他倒下都没有休息过吧，本来人就瘦，现在脸颊凹陷下去，更显疲态。

    看到这样的女儿，李大海都不敢自暴自弃说不治、让他自生自灭的话，反正他这样的父亲活着也是累赘。但李大海知道若他这么说，最难受的人，肯定还是他女儿。所以，他不能表露出来半分泄气，他得积极面对，才能对得住女儿。

    “嗯。”李大海死死压抑住内心的真实想法，现在就是康复为主，他不能让女儿再为他操心，嗯，一定不能。

    医生再交代一些事之后，离开。

    王阿姨也开口：“我去食堂打些粥。”

    病房内只剩下李念念还有李大海。

    李念念犹豫两秒：“爸爸……”

    “给爸爸倒杯水。”李大海不想听，不管什么都不想听，他现在只想时间过得快一点，他赶紧康复，出院。

    然后砸锅卖铁也要把所有的钱都还给路年，包括上次路年追李念念追到老家的车费也要给他算上，他实在不想欠那个男人一分一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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