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寒天没有说话。
“你……没事吧?”若筠能感受到他的低气压,很是用力地想出些道理来,试图安慰他,“生老病死乃是常事,你不要难过。我们修道之人,将要面对的生离死别本就要比生命短暂的凡人多一些,无非是早晚而已。换个方式想的话,那种失去的痛苦太过难熬,与其让他们来承受,不如全都让自己来承担。”
“是吗?”缪寒天一怔,仿佛是头回听到这样的安慰之词。
“是的!”若筠坚定道,“与其反过来让他们人感受到那种痛苦,还不如这样。每次难过的时候都要告诉自己,还好,还好现在痛苦的人是自己,所以还要更用力地活下去才行啊。”
缪寒天的目光透过漆黑的夜,注视着在微亮的天幕之下显得异常浓黑的树影,“是这样吗?”
若筠从他的态度中,感觉到了什么,于是试探着将手放在他的肩头,小心翼翼道,“寒天,你的亲人呢?为什么从来没听你提起过?”
几乎是瞬间,缪寒天身上散发着可怕的气息,惊得若筠将手拿开,又连连安抚道,“没事了,没事了,我不问你了,你不要难过。”
与他身体的异样不同,缪寒天望着她的眸子却平静如初,让她再次想起了初见到他时的无情模样。
在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他究竟忍受了多少?
缪寒天摇晃着站起身去,差点被脚边实心的酒坛绊倒,他几乎站立不住,忽然弯腰将始作俑者抓起来,往自己嘴里灌去。
若筠惊呼,想要制止,终究还是没有出声。
眼见着缪寒天仰首喝下一坛,又一坛。
越喝,眸子越亮。
听说,酒后乱-性,若筠虽然心里很早盼望就盼望着能让寒天乱一下,但眼下看他这样毫不顾忌却又很是忧心忡忡,“你不能再喝了,你很少喝酒,会醉的。”
“我不会醉的。”缪寒天看着她,又笑了一笑,笑花了她的眼。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我从未提到过我的亲人?”缪寒天睁着清亮的眸子,将如玉的手慢慢伸过来,缓缓地覆盖在她的眼上,冰凉的没有一丝温度,“我自然是有亲人的。我的族亲,缪家全族上下有三百多口人。”
若筠在他掌心睁开眼,心里跟着叹息。ァ78中文ヤ~⑧~1~ωωω.7~8z~w.còм <首发、域名、请记住
喝多了酒果然开始乱了,都主动对她进行身体接触了。
还说没有醉……
对喝多了酒居然开始真情流露的缪寒天,若筠又是无奈,又是激动。
然后缪寒天冷冷的话语,瞬间浇熄了一切苗头,“三百多口人,一夜之间都身亡了,只剩下了我。”
那只手那样冰凉,声音那样冰冷,可覆盖在自己眼上的手却在颤抖,声音也在微微发抖。
若筠的心慢慢沉下去。
他还在说,气息就在耳边,吐出的话语那样无奈,“如果你知道了在我身上发生了什么,你一定会离我远远的……”
“因为我身边的人啊,都死光了。”
“我的亲人,我的族亲,我的朋友,甚至,我的……侍童。”
“你一定,会,离得远远的……”
那只手轻轻松开,手的主人终于支撑不住,倒在了桌上。
最后,醉了的寒天吐出一句几不可闻的嘟囔,“一定,要,离的远远的啊……”
这个“要”字,让听的人瞬间欢喜起来,糅杂着心疼和许多复杂的情感一齐朝她涌来。
“原来是这样啊。”若筠怜惜地看着他。
她捂着自己的心,这里,好像,有点不同了。
这里原本有许多人留下过的欣喜,悸动和兴奋;也有许多人留下过的难过和悲伤。但现在又多了些疼痛,不同于其他人给予的情感那样单纯,只有他能让她心痛,能让她同时有许多复杂的情绪。
因为他的高兴而高兴,因为他的伤心而伤心,因为他,仿佛才能深刻地感受到心在跳动。
这,就是真的喜欢吧。
心里有个小人儿,甩着水袖,咿呀唱着“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看着醉倒的缪寒天,若筠迫不及待地想要他醒过来,然后将黄书卷上看到的有关情爱的戏文,统统告诉他。如遇断更,未更新,可到新站www.yumitxt.com(玉米小说网)查看最新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