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一早,玄冰又出门打猎去了,载淳独自在屋里打坐调息,行功结束后觉得有些口渴,便起身至桌前倒了杯茶来喝。
就在他想要放下杯子的时候,耳边忽地传来一声锐器破空的尖啸,听方向竟是直奔他后心而来。心神一懔,他不及多想,当下头也不回地把手中的杯子向后掷出,杯口准确无误地套中了那暗器,把它撞得倒飞回去,然后带着它“哒”的落到了地上。与此同时,他回身看向那来路不明的偷袭者,却发现站在门口的赫然是手持箭筒,笑吟吟望着自己的古丝丽。
迎着载淳讶异的目光,古丝丽一边往里走,一边拊掌称赞起来:“好好好,真精彩!我还从来没见过有人挡飞箭挡得这么精彩的,今天可真是大开眼界了!”
赞声中,她蹲下去捡起那杯子看了看。他们这里用来款待贵客的杯子都是用透着清香的古藤所制,所以摔不碎,但那飞箭的箭头是铁制的,而且是用机簧装置射出,远比普通弓箭的力度大,射在那杯子上,杯子竟也没破,还能把分量比它重的铁箭倒撞回去,可见载淳这看似轻描淡写的一掷手法高明至极。
“古丝丽小姐,你这是何意?”载淳微微蹙眉,没说出口的下半句是:难道你们反悔了,不想再谈放人的条件,而是想直接把我和玄冰干掉了事吗?
秀目一转,察觉到载淳眼中责问之色的古丝丽笑得更灿烂了:“杨公子千万别多心,我可没有要灭了你们的意思。我对外面的世界有过一点接触和认识,说你们夫妻俩能闯过守护林是神主的旨意,我根本就不信,外族人要通过那片死亡之林,能凭的只有一条,那就是过人的身手。我听说你们中原人的武功煞是神奇,很想见识一下,结果,杨公子还真是不负我所望呢。”
“原来如此!”看她的神情不似作假,载淳心中戒备之意稍减,但还是微讽地扯了扯唇,“可是,古丝丽小姐,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我挡不下或是躲不开那一箭,你想要的见识,恐怕就要以人命案收场了!”
“我自然想过,可那又怎么样呢?你要是真死了,也只能怨你自己没本事,在我们这里,男人的命从来都不值钱,玩死一两个没什么大不了的!”古丝丽满不在乎地撇撇嘴,悠然自得地发表着草菅人命的见解,一副气死人不偿命的样子。
沉默了一瞬,载淳似有所悟地笑笑,转回桌旁坐了下来:“倘若小姐希望凭着这番话就能让我一怒之下拂袖而去的话,那便是打错算盘了。在达到目的以前,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是绝不可能离开这里的。”
这次,古丝丽没有马上回应,若有所思地打量了载淳片刻,她又笑了,笑容比方才真诚了许多:“你果然和我以前见过的所有男人都不一样。刚才,如果你接不下那一箭,或者轻易被我气走了,那下面的话我也就不打算说了!”说着,她走到载淳对面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现在,我们可以来谈谈那悬而未决的条件了。”
“如此说来,小姐方才是在考验我有没有与你谈话的资格?看来,命不硬的人,还当真没这个福分与小姐说话!”载淳的目光似笑非笑地闪动了一下,又正色道,“小姐当真要与我谈?不等我妻子回来吗?”
“怎么,难道杨公子也和我们这里的男人一样,凡事都要等自己的女人回来做主?”古丝丽把身子往前倾了倾,语气里有着丝挑衅的意味。
“我是尊重你们的习俗才这样问。况且,这是我们夫妻两人的事,无论你和谁谈,另一个人都有权参与,我不可能把她撇在一边。”
定定注视了神色淡定的载淳片刻,古丝丽退身回去,耸肩道:“看来,要激怒你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与人对决时,容易被激怒的那个,往往也就是容易丧命的那一个,能在刀光剑影中活到今天的人,多半都明白这个道理。”
接话的并不是载淳,是个女人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柔柔的,淡淡的,却有着让人难以忽视的气势,那语气韵味倒是和载淳十足的神似。同一时刻,古丝丽看到自己眼前的男人唇角勾起了一个温暖的弧度,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中蓦然漾开醉人的神采,其间映出的是她身后那个女人娉婷的身影。
“你想事情本来比我周全,先前是为了尊重主人,我才不得不出头硬顶着,现在人家小姐都说了要跟你谈,那依她就是了,怎么决定,我听你的。”
看着玄冰含笑走来坐到丈夫身边,表现出强势之外小鸟依人的另一面,纤长睫毛下流动的眼波同样光彩四溢,暖意融融,古丝丽忽然无端地有些嫉妒,有些气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