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加达来到国王与王后的寝宫,玄冰放眼望去,只见他们夫妻二人并肩靠坐于铺着软垫的长椅之上,精神看上去依旧不是很好,但脸上已微微有了些血色,想来恢复情况还是理想的。晏晏立在母亲身边,螓首低垂、秀眉微颦,似是有着什么心事,听见玄冰到来,她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忽闪的眼眸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似有什么话要对她说,又似隐隐有着什么期待。
这情形让玄冰心中有个猜测一闪而过,但现在却显然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悄悄对晏晏笑了笑,她按照文沙国女子通用的礼节,双手轻提裙摆,深深蹲身行了个用于参见国君的最高级别屈膝礼:“见过国王陛下、王后陛下、公主殿下。”
“沈女侠快快请起,您是我们一家人的救命恩人,怎敢当您如此大礼?”艾林顿开口发话,声音因病后体虚而略显干哑无力,但语气却显然是真诚的,“雅朵,去帮父王扶你沈姨起来,带她去那边坐。”
晏晏应声而前,向玄冰伸出手去,玄冰放开裙摆,右手轻搭在晏晏掌心里,又道了声:“谢二位陛下,谢公主殿下。”这才起身随着晏晏去一旁早就备好的客位处落座了。
玄冰这套掌握得准确娴熟、表现得温婉优雅的晋见礼节让艾林顿心中大悦,同时也很是诧异一个江湖女子何以拥有如此气质,却不知玄冰虽成长于江湖,其实身上也有贵族血统,从小受过母亲的良好教育,那种优雅气质已是深入骨髓,后来又进宫当过一段时间的太子妃,对于这些场面更是司空见惯,自然不会像一般人那样,一见到身份尊贵的大人物就张皇失措或是过于拘谨。
待玄冰坐定后,艾林顿又开口道:“雅朵已经把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告诉我们了。沈女侠救护、收留雅朵于先,又救我夫妇性命于后,对我们一家人,甚至是对我们文沙国都是恩深义重,所以,今日我们一定要见见沈女侠,向您当面致谢。”
“陛下言重了!”玄冰微微一笑,谦道,“玄冰虽是一介江湖女子,不登大雅之堂,但扶危助困、患难援手的道理还是懂得的,既能出一份力,便无袖手旁观之理。更何况……”稍稍一顿,她沉声续道,“此次为二位陛下疗毒之事,朱斌先生当居首功,若非他想出对症下药之法,玄冰即使想出力也无从下手。其次,便是小徒铁虎啸,为得可以入药的血蚕,他以身养蚕,以命相赌,受尽生不如死的折磨,至今仍因气血亏虚病卧榻上,与他相比,玄冰所为,实在是不值一提。”
她今日是抱着为铁虎啸争取公平待遇的目的而来,既听对方提起那救命之恩,便不着痕迹地把话题引到了他身上。听她提起铁虎啸,对面那一家三口神情各自起了变化,晏晏秀眉一颤,立刻紧张地去看父亲的反应,芬格王后抬头望着女儿,目光里满是慈爱,却又有几分不太放心什么的忧虑之色,艾林顿则是喜怒难测地低头沉思着,片刻后才道:
“我们文沙人生性率直,说话做事喜欢开门见山,沈女侠与我们家雅朵又不是外人,我们便有话直说了。今日请您前来,除了当面道谢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目的。雅朵已对我们说起过失忆期间与令徒铁少侠相恋之事。铁少侠为救我们不惜冒生命危险,我们对他也十分感激,但沈女侠应当知道,雅朵先前早有婚约在身,因为一次失忆的经历便毁约背信总是不妥,况且,王室总有王室的规矩,雅朵并非一般女子,作为一名公主和未来的国王,所配之男子无论身份才德都应当是能让举国臣民心服口服的,否则便不合体统,从这一点上来说,铁少侠……似乎并不适合雅朵。此言,沈女侠以为然否?”
“父王……”听父亲如此说法,晏晏不禁有些急了,芬格王后扯了扯女儿的衣袖,小声道:“孩子,先别急,相信你父亲,好吗?”
想想先前与父母摊牌后,父亲曾答应过会慎重考虑,理智对待此事,晏晏虽然还是有些不安,但也只好暂且闭口不言了。
“果然来了!”玄冰心中暗道了一句,其实,她刚刚进门时就已经从这几人的神情表现上隐约猜到了他们会提起这个话题,现在看来,所料果然不差。她心里有准备,便不慌不忙应道:“可否容玄冰问一句,不知陛下如此相询,是何用意?”
“哦,这个重要吗?”艾林顿微微挑眉,“难不成,我的用意,还会对沈女侠的答案有所影响?”
“是的。倘若陛下如此说法,只是为了把已经做好的决定告诉我们一声,那玄冰便只能回答,陛下所言甚是,如果,陛下是想征询玄冰的意见,那么玄冰……倒是想斗胆谈几点不同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