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绿意这么有信心,便笑了笑,问:“你对茶园的管事这么看好?这可真是难得。”
不是她说,她身边的这几个丫头,都是从汴京跟她一起回来的,那眼珠子,不说长在天上,也不差什么了。对赟都一切人一切事,她们都不怎么看得上眼。此时能够当着她的面儿夸赞一个管事,的确有些罕见。
绿意告诉她道:“姑娘大概不晓得,茶园的管事虽然年纪一大把,生的却是一表人才,而且的确有几分本事,连府上的嬷嬷都经常夸他懂事呢。”
“哦?”伊人挑眉,连嬷嬷都夸,那就是经常送东西到府上了?
绿意嘻嘻笑道:“可不是?要不是人早就成了亲,也不晓得多少嬷嬷打主意把人招回家做女婿。”
一大把年纪还一表人才?
这个形容还真奇怪,伊人回忆了一下,之前管事们进将军府的觐见的时候,茶园的管事是个身份老的老头子,根本么看出几分本事。
然后才想起来,老汉是跟现在的管事,本就是父子。
如此一来,伊人也被绿意勾起了几分好奇,想要见见她口中的管事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绿意信誓旦旦地担保,伊人见了他绝对不会失望,谁知这话第二日就被打了脸。
那时她们刚从驿站出来,走了不过半个时辰,掐指一算当天就能到了茶园,大家心里正高兴,就看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婆匐在路中央。
前面开路的下人想上前把人挪开,那老太太却突然醒了,一见是富贵人家的车队,立刻扑过来哭求起来。
“贵人,求求贵人,替民妇做主哇!”
“你这刁妇,不准再上前惊扰我家夫人。”
那老妇人一听是什么夫人,声音反而更大了,嘴里直道:“夫人,求夫人做主。民妇不是山野乡民,民妇原是慕家茶园的采茶女,在茶园辛勤一辈子,却没想到,茶园管事无法无天,我那一双女儿,因生的好,没活活糟蹋死了……”
“慕家茶园?”
伊人皱眉,附近几百里,都是她一家的茶园,以前她没出嫁,算是慕家人,难道说这老妇人口中的茶园,正是她的那个?
“绿意,你跟盎然下去,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是。”
绿意下了马车,又叫上了盎然,两个人一起下去了。
他们并没有暴露伊人的名字,仔细问了话,有才回来向伊人报告。
原来这老妇人名叫夫家姓柳,是杨家雇户,她家世世代代都以种茶采茶为生。茶园从青州公主手里到她母亲杨郢手里再到慕伊人的手里,主人变了好几个,但茶园离做工的,依旧是那些人。
据这妇人说,茶园待遇好,以前他们的日子过得也不错,但自从新管事上任之后,茶园里的女人们的日子就过不下去了。
因为茶园的新主人是个年轻姑娘,不知茶园里的事情,所以整个茶园,都是管事的一手遮天。那管事十分之贪财好色,看见颜色好的姑娘,就糟蹋了去,她的两个女儿,就因生的好,被活活作践死了。如今自己最小的女儿,却依然还在那管事手里。
她丈夫早亡,无依无靠,根本不能替自己的女儿讨回公道。
于是好不容易趁着机会,茶园看管松懈,便悄悄逃了出来,想要进城告官。
可她身无分文,又上了年纪,仅仅走了半日,便难以为继,倒在路上了。
绿意说着说着,就气得开始发抖,脸上更是满面通红。想到就在昨日,自己还在姑娘跟前说管事的好话,这会儿才多久,就被打了脸。
她是又气又恨,没想到那管事竟然这样狗胆包天,不仅哄骗了自己跟府上的嬷嬷,还害得自己在姑娘跟前没了脸,真是恨不得把人拉倒跟前千刀万剐。
伊人也是皱了眉头,她想了想,问盎然:“这事儿你怎么看?”
“一面之词不足为信,反正我们很快就要到茶园了,一切眼见为实。”
伊人点头:“那就走吧。”
绿意问:“那那个老婆婆怎么办?”
“前面不就是驿站么?给点儿干粮,再给二十个铜钱,让她自己去驿站。”
二十个铜钱!
盎然得令给钱去了,绿意咂咂嘴,发现自从到赟都之后,之家姑娘越加抠门儿了。
记得以前他家姑娘有多清高,金银等等腌臜物根本沾都不沾手。如今赏个人,连银子都舍不得了,直接拿铜钱凑数,还明言指定,只能二十文。
二十文!
她这个当丫鬟的都多少年没见过铜钱了,她家姑娘倒是算得清!
不过又一想,如今不同往日,玄家分隔开了,慕家靠不住,将军府更不敢去托付。自家姑娘能靠的,除了自己就是银子,也难怪她把银钱看的紧了。
这么一想,绿意就悲从中来,自家姑娘命真是苦啊!世上大多女人的命都苦,而那人面兽心的管事,更是害人的活王八。等到了茶园,她定要说服姑娘,处置那管事,好替被欺辱了的女人们做主。
马车浩浩荡荡,再次启程,有了老妇人一事,之后一路上,再遇到茶摊农人,伊人都会停下来,让人借着闲聊的机会,去打探茶园的事情。
自然,茶园管事,在这乡野之地,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人物了。乡下这些农人,大多数连茶园管事是谁都不晓得。
直到后面越来越近,才有人知道管事是谁,不过也是没见过本人,只是知道茶园管事是谁,至于评价,也都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