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四面八方传来几乎将自己压碎的力量，但格拉芙特没有停手，海兽爆发出剧烈的叫声和冲撞生，他也没有一丝犹豫，哪怕支离破碎也好，葬身海底也罢，他无论如何也不要这样可悲的死在海兽的肚子里！

    ‘宝石，就算是支离破碎了，只要拼凑……也能继续，所以我绝不会、绝不会就此放弃！’

    他用自己锋利的手臂，在黑暗中硬是撕扯出一道路线，将海兽的内脏搅了个粉碎以后，撕开海兽的肌肉和皮革，滚烫的酸液一涌而出，然后的冰冷的海水，火辣辣的灼烧感遍布全身，石墨拖着断裂的身躯一步一步挪动，最终带着被折断的手臂和一条腿，挣脱出来。

    无数碎片散落在冰冷的海水里。

    格拉芙特蜷缩起手指，不顾流动的海水，一点点向前挪动着。

    还好，自己仅剩的一点优势，也不过是能在酸液溶解中坚持更久的体质，石墨是抗酸性的，也正是因此，才有余力从中挣脱，倘若是一般宝石，只怕早已在那种毁灭性的溶解中，被彻底侵蚀结构，消化殆尽了！

    海兽会吞噬同伴的身躯，所以一定要趁早，趁着他们同类厮杀的时候逃开，在不为人知的地方，等到白天来临。

    在身后，有无数巨大的生物一拥而上，也有体型狭小的，或散发着点点荧光的，他们遍布着甲壳，但却灵活无比，或是用巨大的腹足和韧性皮革前进，石墨在海底看见了无数拔起的棱状石柱，仿佛是海底曾有过巨大海生物居住过的痕迹，好像一座淹没于海底的城市。那只能在精神崩溃的梦境里才会出现，脱离逻辑的幻觉，他已经分不清这一切是不是个梦，只剩下向前一步一步挪动的概念。

    海底，无数洁白的砂砾，组成了一片洁白而冷酷的荒漠。

    在黑暗、冰冷而无光的地方，石墨用尽浑身的力量前进，等到海水冲干了浑身的酸液，再度归为冰冷，比疼痛更可怕的是孤独，令人无法忍受的孤独。

    但即使如此也不能放弃……

    即使自己的硬度只有1，是所有宝石中最黯淡、最不起眼的存在，就连活着也无比艰苦，即使如此，石墨也不想放弃存在下去的执念。

    ‘那座城，总有一天，我将去……那座城。’

    他细语着，好像在无边无际黑暗的深海里看见了沉睡于记忆最深处的梦境，他想起了那座被黄金溶解的幻境之城，存在于自己记忆最深处，一片荒芜的白色城市，而头顶的天空则是漆黑的。

    他好像在那里渡过了漫长的时光，但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更多东西了。

    ‘罪业、罪业深重的，孽障……我的罪人，我的……’

    石墨唯一所记得的是，那片漆黑的天空中只有星辰，浩瀚和偌大的夜空，却唯独没有月亮。

    但最终，格拉芙特只是缓缓沉下头，周围太黑了，没有光，微小生物无法进行光合作用的话，体力迟早会失尽的。石墨用尽了一切力量，即使心怀莫大的执着，但倘若迷失于浩瀚的海底，终究是是沧海一粟吧。

    不知不觉中，他感觉有人轻轻拂过自己的脸颊。

    就像一双融化于水中的手，再度睁开眼时，自己被一阵灰色的洋流所包裹，沉浸于无边无际的细语里。

    那片海水与其他海水都不一样，格拉芙特感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自己托举起来，移动向四处，在无边无际的海洋深处漂泊，他听见细语，那溶于水中的同伴气息温柔，用看不见的纤细十指抚摸自己的脸颊，令崩溃的心情逐渐平复下来。

    那灰色的洋流之中，有自己同伴的气息。

    当他终于被浪花冲上水面，格拉芙特再度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片开阔的沙滩上，微风吹过自己的裂开的侵蚀伤口。

    自己似乎被那股洋流运回自己居住的岛屿了，他用尽浑身的力量缓缓坐起来，看着被截去一边，断裂的双腿，夜空中，一轮盈满的圆月高悬着，洒下月白色的光亮。

    ……

    最终，格拉芙特用尽浑身力气站起来。

    哪怕一条腿已经断裂，他一瘸一拐的向前走，碎片洒在路上，留下深深地痕迹，哪怕身姿因为手臂断裂而无法保持平衡，在夜色中摔倒了又站起来，他依然回到了宝石的故乡。

    海草沾在他的脸和发丝上，手指还有海兽黏滑的血液，浑身的衣服都被撕裂成碎片，白粉也稀疏脱落，他向前走着，走过这并不令人怀念的建筑，没有痛苦，但浑身传来异样的感觉，连身躯被侵蚀的满目疮痍，海水沿着脸颊流下，淌过眼眶，黑色的矿物溶解，最终变成了好似血泪的容貌。

    此时已是深夜，石墨不清楚过去了多久，也没有心情去判断时间，甚至连腰部都因为过度的挤压而断裂开，只能勉强支撑着身体，沿途的文书宝石投来异样的眼神，但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阻止。

    最终，石墨拉开了会议室的大门，承受着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他果然也在那里。

    “我……”

    他低声呢喃着，火光映照着面容，无视所有人正惊讶凝视着自己的视线，石墨看见黄金露出惊愕而悲伤地神情。

    古露德刚想靠近自己，但对上眼神的瞬间，那金色的眼眸愣在原地，石墨看着他的脸，一字一句地继续说：

    “我 不 是 废 物 ！”

    他对所有人大喊，看着古露德脸上浮现的悲伤和愧疚，内心几乎要笑出来。

    看看那副表情啊，自己在黑暗中迷失时多么无助，自己多期待那副表情啊！接着，石墨看见古露德不敢置信的上前，他十分小心的试图触碰自己时，连双手都在颤抖。

    然而，顶着所有的目光，格拉芙特冷漠地推开古露德的手，对他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为什么没来救我？”他毫不留情的质问：“你……为什么抛弃了我？”

    古露德眼中刚浮现出的一丝希望，刹那间凝滞，在石墨话语落音的那一刻，轰然破碎。

    说完最后这句话，那满是侵蚀的手臂悄然破碎，格拉芙特体力不支的闭上眼，颓然倒地，他只听见碎片飞散，自己身躯支离破碎的声音。

    直至最后，也没有回应古露德的关怀。

    夜空下，微风正漫无目地吹过。

    如遇断更，未更新，可到新站www.xunsilu.cc(新丝路文学网）查看最新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