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傻狍子荀攸
“你还打算躲多久？”
马日磾的一句话，令董白吓得一下子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太常，奴婢不知道您在讲什么？”
“不要装了，如果我没有猜错，你一定是罪人之后吧？”马日磾用平淡的语气说。
董白吓得人如其名，脸色惨白，悲悲戚戚，我见犹怜。
她屈膝跪下，垂泣道：“求太常饶过奴婢，奴婢不是有意欺骗太常。奴婢只是想活下去，如果太常能法外施恩，让奴婢能得以苟且偷生，奴婢愿结草衔环、当牛做马！求求太常了！”
董白伏在地上，身子微微发颤。
“傻孩子，”马日磾怜惜道，“我怎么忍心眼睁睁看着一个柔弱的女孩子身首异处呢？只不过王司徒已经发现了你乔装打扮逃出升天的事，正命人暗中搜捕你。
“虽说那些人暂时还没有找上门来，但凭我和王司徒现在的关系，难保他不会把我当异己排除。所以眼下最好的办法，还是把你送出去。”
“送出去？”董白会错了意，还以为马日磾要将自己送到王允手上，顿时涕泗横流，连声求饶。
“我不是那个意思，”马日磾说，“最近有一些官员辞官返乡，我与其中几位略有交情。可以请他们帮忙，就说你是他们的亲族，让他们带着你出长安。”
“真的吗？”董白转悲为喜，但仍有些怀疑。
马日磾道：“其实这两日我已经找好了人选。黄门侍郎荀攸，乃是忠勇之人，而且足智多谋，让他带你出长安，必定万无一失。”
“荀攸荀公达？”董白听说过这个人，此人在当初祖父董卓进京时曾经密谋刺杀祖父而被抓获，关押在牢中，直到前两天才放出来——
这从另一方面也可以佐证，董卓并非如后世描绘得那般残暴，连密谋刺杀自己的人都仅仅是关起来，可王允反攻倒算的时候却是直接夷三族——
总之董白听说是荀攸，当即摇头，似乎宁愿当一辈子奴婢，也不愿叫一个仇人帮忙，毕竟仇人帮忙，鬼知道是不是帮忙？
马日磾却说：“你尽管放心，荀攸虽然曾经谋划刺杀你的祖父，但是他公私分明，当初也只是针对你的祖父一人而已，必不会憎恶他无辜的亲族。否则他也不会看不惯王司徒的作为，打算弃官回家了。”
如今董卓的亲族，只剩下离得较远的董承一脉。
据说王允还很可能也想把董承他们也骗到长安来杀了。到时候董氏一族真就绝嗣了。
马日磾觉得，董卓罪不及家人，而他的直系男性亲属早已全部被处决，已经相当于是断子绝孙，在对一个少女赶尽杀绝，真有点太过残忍了些。
于是他在荀攸即将动身返乡的前一夜，及时联系到了对方，说出了自己的不情之请。
而荀公达果如马日磾所预料的那般，国士无双，一口答应了马日磾的请求，假托董白是自己的侄女，将她带在身边，一路出离了长安城。
一开始董白还有些忐忑，害怕这个看起来有点不苟言笑的中年男子转手就会把自己给卖了。
但一路之上，荀攸并未排斥这个董贼的孙女，而且在言语上有任何为难之处，甚至沿途吃饭宿营，都是他主动请客，慷慨大方，让董白渐渐安心。
一段时间的相处之后，董白终于明白，自己的一切担心都是多余的。
因为荀攸这个人，完全就是个傻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