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踏雪看到纪有鱼在黑暗中小跳了几下，紧紧抱着胳膊，来回搓动，知道她冷得厉害。虽然之前已经想好了，这段时间不去贸然接近她，免得招致她反感，但还是怕她冻坏，终于开口说：“我给你两个选择，你必须选一个。”

    纪有鱼把头转向他的方向，等他下文。

    李踏雪说：“要么，我把衣服脱下来，你垫一件坐着，然后再拿一件披在身上。要么，我们坐近点，那个，互相用体温取暖吧。”

    他补充：“必须选一个，不然我帮你选。”

    纪有鱼身上穿了一件网眼大大的毛衣，好看又毛茸茸，但是在这样寒凉的夜里，既不挡风也不保暖。

    她冻得要命，却仍然嘴硬：“我一点都不冷，几个小时而已，一会儿就熬过去了。”

    李踏雪站起来，踏上几级台阶，问她：“要衣服还是要人？”

    纪有鱼没听到他的脚步声，他就已经站在她面前，她吓了一小跳，脑子短路，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已经被他拥入怀中。

    她本能地想要挣脱，李踏雪在她耳边说：“你就当我们还在国外，这是正常的社交礼仪。”

    他自己不怕冷，所以低估了纪有鱼的寒冷程度。把她拥进怀里时，才发现她的手凉得像冰一样。他责怪自己太不体贴，抱着她也不敢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纪有鱼被他按在怀里，听到他心跳的声音飞快。她自己的心跳也很快。

    黑暗有种蛊惑人心的力量，会诱惑着人遵循本能行事，暂时放纵，暂时忘记一切。因为什么都看不见，就会觉得自己也不会被看见。

    她告诉自己这是情势所逼。这时候还矫情着不去取暖的才是神经病。但是她也贪恋这一刻怀抱的温暖。不知不觉，果然身上热了起来。

    两个人沉默着拥抱了一会儿，各自心里惊涛骇浪，表面却纹丝不动。

    纪有鱼觉得自己不仅身上热起来，脸也要发烧了。轻轻推开他一点，尽力用正常的声音说：“我已经暖和多了。谢谢你。”

    李踏雪“嗯”了一声，放开了她，他已经快要烧着了，不敢继续抱下去。假装镇定地说：“坐一会儿吧。”

    两个人并排坐在台阶上。默默无语。空气里都是暧昧的气息。

    纪有鱼觉得气氛很不对，努力想把两个人的关系拨回到正常，没话找话：“老板，明天是要开董事会吗？”

    “没有，怎么？”

    “没有吗？奇怪，胡部说明天董事会上要汇报新客户情况，所以才留我加班的。”

    李踏雪：“……是有这么回事，我刚刚没想起来。你怎么做得这么晚？”

    纪有鱼说：“胡部总是不满意，说看上去感觉不够高端，我重做了好几遍。”

    李踏雪说：“胡矩就喜欢在这些不重要的事情上面上心。”

    纪有鱼不想跟老板说自己上司的坏话，转移话题：“那老板你是忙什么到这么晚还没回家？”

    李踏雪说：“今天跟人谈事，”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告诉她，早点让她知道也没什么不好，“我们在商议苗黛黛的婚事。”

    纪有鱼想到苗黛黛，不自觉地稍微离李踏雪远了一点：“……哦，顺利吗？”

    李踏雪说：“不太顺利。长辈很难被说服。”

    纪有鱼低下头揪手指：“怎么会呢？黛黛这么好。”

    李踏雪说：“两家有很多恩怨过往，现在虽然关系还算缓和，但是也不会有过多交往，更不会通婚。”

    纪有鱼觉得很奇怪：“可是，你跟阿金关系就很好啊？”

    李踏雪说：“阿金是我表弟，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

    纪有鱼听得乱七八糟，觉得逻辑不顺，前后矛盾。她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阿金是你的表弟，那么黛黛不就是你的表妹？”她想。近亲结婚没关系的吗？她在脑子里迅速分析他们的亲戚关系。苗金印说过，自己跟黛黛是同母异父，都随母姓，那么，他们跟李踏雪是姨表亲？

    李踏雪说：“是啊，不过别看黛黛现在总是快快活活的，其实她从小性格孤僻，跟我们都不亲近。这次也是，本来她如果缓缓来说，最后也能说通。但是她一开始就出言不逊，说如果大家不同意，她要跟程敏才私奔，所以事情一下子就弄得很僵。”

    纪有鱼混乱了：“黛黛为什么要跟程敏才私奔？”

    李踏雪理所当然地说：“因为长辈不同意他们俩结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