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有鱼依言抬头。

    她先前惊慌害怕，发现这里是个地下土洞之后，就觉得自己要完蛋，全部注意力都在面前的两个坏蛋身上，根本来不及仔细思量，更没有抬头看过洞顶。

    这时候抬头一看，不由得微微张开嘴，差点就赞叹出声，还好立刻反应过来，忍住了。

    她只留意这里地面是干燥的泥土，四周墙壁是普通的砖石墙，灯亮了她想当然以为是上面有几个昏黄灯泡。此刻一抬头，才发现竟然是繁星满天。

    当然了，并不是真正的繁星满天。小小的灯装饰着洞顶，而且，现在虽然只亮了一小片，却能隐约看到旁边没亮的地方也有着同样的小灯。倘若所有灯全都亮起来，沿路走去，想必有几分美丽浪漫。

    不过，她只感叹了一秒钟，立刻回到现实，反问：“你弄了这一洞破灯泡要干什么？”あ七^八中文ヤ~⑧~1~ωωω.7\8z*w.còм <首发、域名、请记住

    舒赭啧了一声，说：“李踏雪听到要难过死了。他亲手布置的小路，想给你一点浪漫体验，被你说成‘一洞破灯泡’。”他用下巴左右点点，“现在只开了这里一小片。其实整条路上都有。”

    “李踏雪亲手布置的？”纪有鱼反应不过来。她问，“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她笃定这里是个不知道哪个山沟里的荒山野岭，一个毁尸灭迹的好地方。为什么会跟李踏雪扯上关系？

    而且这洞如此之大，就算这些小灯泡是安装最简易的那种串的或网的，这么大又不知道多长的洞顶面积，也不知道要耗费多少时间去固定。李踏雪是什么人，哪来这么多闲情逸致干这种杂事？而且，什么意思，给她？

    舒赭摇头说：“唉，你对自己家附近的环境也真是够不熟悉的。这里是杏花山公园。走路离咱们住的小区才不到二十分钟。你都认不出来？”

    杏花山公园是一个中心城区的公园。离纪有鱼住的小区不远，她发奋锻炼身体的时候，早上会到这里晨跑。

    利用了海拔连一百米都不到的天然两个小山包，山下的一片平地做公园设施和活动场所，山上修了石板路，山腰山顶有些亭子和人造景观。最大特色也就是这座杏花山公园的得名原因，是这里漫山遍野都种满了杏花。现在正是杏花盛放的时节，也是本市的周末全家出游热点。

    这里怎么可能是杏花山？杏花山人来人往，哪里这种隐秘的地下通道？

    舒赭见她一脸不信，好心解释：“虽然也不算什么太大的公园，但是好歹也有两个山包。你当游人的时候，只在公园修建的固定路径上走，也没研究过这里的历史吧，自然不知道这个地方。”

    他四下看了一眼，颇为感慨：“这个城市地下本来到处都有防空洞，然而过了那个特殊的历史时期，所谓的防空功能就被废弃了。很多原先的防空洞，现在改头换面，变成了地下商场或者地下酒吧，再或者干脆成为地铁通道的一部分。只有这座山里的防空洞，因为位置在山里，没什么商业价值，入口被封锁了，渐渐地，也就再没什么人知道了。到了现在这个年代，大家更是只知道上面的世界，不知道地下的世界了。”

    他说：“现在，我就要在这里杀了李踏雪和钟默，报一场几十年前的仇恨。”他隐忍多年，这时候说起来口气也是淡淡的，但是恨意之深却从字里行间透出来。

    纪有鱼说：“我不知道你们具体有什么深仇大恨，可即使有，你刚才不是说了吗，那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几十年前，李踏雪和钟默都没出生。冤有头债有主，你现在把仇报到他们头上，不也是很可笑吗？”

    她说：“而且，国家规定，报私仇是犯法的。你如果真的有冤屈，你就去起诉，为什么要以暴制暴，动用私刑？”⑦⑧中文全网更新最快 ωωω.七8zω.cδм

    她说的是符合时间规则的大道理，舒赭一时也反驳不了。他只说：“其中当然还有一些原因。我想你今天应该能亲眼看到，我就不提前让你失去期待了。我们本来就是不死不休的关系。总之，你就别做出这副样子，我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你脑子里盘算两件事，第一件，说服我们放下仇怨，第二件，说服我去自首。”

    他做出了个狰狞的鬼脸来吓她，说：“别白费心机了。我们几十年的恩怨，哪里是你一个外人随便几句话就能解开的？你还是老老实实听我的话，替我把李踏雪和钟默诳出来，你完成了任务，我自然也会放你一条生路。你又不是我们的目标，只是个工具人而已，我可犯不着跟你过不去。现在你懂我意思了？”

    纪有鱼懂了。但是她怎么可能为虎作伥，去做这样卑鄙无耻的事情。即使是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

    她还想继续推三阻四，借机劝说舒赭罢手。她觉得舒赭看起来并不是特别变态的人。

    不像旁边的尖牙小灰，此刻他看着他的老大跟她说话，也不插嘴，只是笑嘻嘻地听他们说话。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只要眼睛一扫到他，就觉得他很可怕。

    舒赭懒得跟她多费口舌。给她一张纸，“喏，台词已经给你写好了。你看一眼。熟悉一下，用你自己平常说话的口吻来说。不要搞得像朗诵。”

    纪有鱼接过那张纸看了一眼，大意就是找借口分别让两个人来杏花山公园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