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直到现在都难以置信，他一起长大的兄弟，居然会以身为饵设下这样一个陷阱来杀他。

    那日乱军之中，双方都杀得眼红，清霖远远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走，他不管不顾地跟上去，想问问清霖为何舍了一切也要跟随叛军？他是九重天的三殿下，是六界中最尊贵的几个人之一，他有慈爱的长姐，情同手足的兄弟，他在九重天活了一辈子，难道这些都是可以随时舍弃的吗？

    这些话问出口，清霖没有回答，反倒笑得苦涩，云耀以为他是有苦衷的，正想再追问一句，就见周围的叛军如潮水一般涌来，隔开了他和清霖。

    “他还杀人了。用阿姐教他的法术，杀人了。”云耀神情怅然，“他小时候连摘朵花都不忍心，还是我摘给他的，现如今怎么会……”

    “都是我不好。是我忙着接手军权，没有多关心他，让他一下子受人蒙蔽，误入歧途……是我不好……”

    焱襄默默地把云耀搂进怀里，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就像他小时候一样，把这只茫然悲伤的雏鸟拥进怀里。

    “不是你的错。”她轻声道。

    说起来，应该是她的错才对。

    心被愧疚与歉意占满，焱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云耀哄睡着的，总归那小崽子安稳睡了，她才走出帐子，而这时早已满天繁星，容悦与其他人都已经回自己营帐休息去了。

    “清霖本该是个好孩子。”焱襄叹息，“是我没有护好他。”

    景翊走上前来，默默把她圈进怀里。

    “霜露怀他的时候被人暗算，后来生下他就死了。清霖胎里不足，差点没养活，是我上六界各处去搜刮灵丹仙草，用尽了办法，好不容易才把他养到这么大的。”

    “许是知道自己身子不好吧，这孩子从小就省心，我说什么做什么，从不想给别人添麻烦。有时候他想要什么，却不敢要，我看出来了，就拿来给他，我不想让他因为什么莫名其妙的原因受委屈，哪怕他生母早逝，在九重天上也有我护着，没人敢小看他。”

    “只有一件事……”

    焱襄咬紧牙关。

    “只有一件事，他问了我几次，我一次都没告诉他真相，他生母的死因……”

    “霜露是被九重天上的所有人逼死的。”

    尖利的指甲刺破血肉，空气中骤然弥漫起一股淡淡的腥味，焱襄借着星光看着自己鲜红的手掌，喟然长叹。

    “看来我是真的做错了。”

    景翊连忙捧起她的手掌，心疼地吹气。

    “错不错的，都过去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拿出随身的医药包来，手忙脚乱地替她包扎伤口。

    “那小崽子不听话，绑回来削一顿就是了。你不忍心下手，就让我来，何必把自己搞成这样！”

    焱襄呆呆地任他动作，等景翊把伤口收拾好了，她才回过神来，轻轻地开了口。

    “景翊。”她扯了扯他的袖子。

    “你带我去看看清霖吧！”

    这声音难得的脆弱，跟小猫似的，听得景翊心里一揪，连忙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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