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因此就把他划入恶魔崇拜者的行列。恶魔仆从不是人人都有资格担当,什么阴暗童年、精神创伤自不必说,恶魔主子要通过梦境向他们传达指示,不具备相当的好奇和智力水平,根本无法理解那些晦涩的暗示。
杰罗姆挪动一下窥镜的角度,再看看眼前的家伙:哼着不知名的小调,一只手在大腿上挠痒痒,一只手在衣橱中翻找着什么。森特先生越发怀疑自己开始的判断,除了后颈的纹身,这人没有丝毫可疑之处。
他意兴索然地摇摇头,房顶上的冷风让他忍不住想打喷嚏,再看一眼窥镜——管家刚从衣橱里拽出一个人——杰罗姆失去了偷窥的兴致,决定马上回旅店和莎乐美厮混。
——等等,一个人?!
只见管家拽出来一个高挑的女人,长发不自然的乌黑发亮,身上的衣着少得可怜。管家让那人双膝跪地,自己坐在床沿上,把对方的脑袋扭来扭去。他取出一把梳理裘皮用的刻花毛刷,一丝不苟地疏理着对方的长发,嘴里念念有词。再看一会,杰罗姆发现女人的皮肤呈现尸体般的惨白,肢体动作也显得相当僵硬,管家用一瓶为裘皮大衣准备的油质蜂蜡,开始给长发上光。
等这一步完成,屋里的家伙就像打扮洋娃娃的小女孩,拿各种鲜艳服饰给女人试穿。短袖大开领上装配曳地长裙,银线装饰的束腰缎带把腰身提的很高,长发用珍珠头饰细心盘起来,再穿上精致的高跟舞鞋……装饰停当,管家满意的前后看看,牵着女人右手跳了段沃尔塔。
杰罗姆只觉得内心阵阵寒意,房间里的场面怎么看怎么不是滋味,管家的嗜好令人无话可说。这时,跳舞的两人在换位中出现失误,女人一脚踩在管家拖鞋上,失去平衡跌坐在地。
管家脸上的笑容定格在一瞬间,嘴角缓缓下拗,颧骨上的肉抽搐着。他一抬手,女人的脑袋就像皮球似的滚落地面!
“去!捡回来!”
连房顶上的杰罗姆也听到他的吼叫,无头的女人在地上摸索,管家找一张背对窗口的椅子冷眼旁观,不时给她提供点错误的消息,很快就转怒为喜……杰罗姆可以肯定两件事:女人是个高级人偶,还有,管家是个不打折扣的变态。
综合所得信息,杰罗姆在脑子里列出一张表格:
管家是变态,具备了成为恶魔仆从的潜力;加上后颈的“折磨符号”,身为仆从的可能性有一半稍多;加上最主要的一点——自己就快因为房顶的冷风罹患重感冒。综上所述,屋里的人毫无疑问是个恶魔崇拜者。
——先拷打一会,暖和暖和再说!
个多小时的折腾,森特先生冻得够呛,现在怨气上涌,逻辑什么的基本不在考虑范围内。管家不知道自己大祸临头,还在兴致勃勃地玩游戏,只听见窗口“吱呀”一声,没来得及查看,颈子上就多了一把剑。
“别回头,”声音冷酷低沉,透着比刀刃更强烈的森寒气息,让管家脑中一片空白。“好消息是,我刚从你主人那回来;坏消息是,他打发我来解雇你。”
“主人?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当我是傻瓜吗?!”杰罗姆收起作做的腔调,吸着鼻子说,“刚才我说的是摩曼语,管家课程上也教这个吗?!现在,是时候好好谈谈了……阿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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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利安?索尔想想说:“一刻钟前,我刚和这人签了一份合同。”
杰罗姆?森特冷淡地说:“这样一来,庄园主大人跟合同一样,都是冒牌货。”
读心者检查一下真正的比利?安德森,“死亡时间超过五十小时,死因是颈骨骨折造成的窒息,没有挣扎的痕迹。”朗次摇摇头,“时间太久,脑物质腐败,取不出死前的记忆。扭脖子的手法很专业,尸体被挪动过,没线索。”
“找他‘本人’问问,”杰罗姆冷笑说,“还用得着什么线索?”
朱利安插话道:“不要轻举妄动,我们不能确定他只有管家一个同伙。还有这些,”他指指衣橱后面的密室,三面墙上的架子摆满银闪闪的武器,“有几十件。看这些弩箭——全都是银化武器,敌人意图不明,最好还是多加小心。”
“他怎么办?”杰罗姆瞧瞧手脚被缚、晕倒在一旁的管家。
读心者没说话,朱利安表情阴郁,开口道:“你抓住的,你善后。”
杰罗姆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让我来?又不是我选的这混账任务!我不是……”
“你不是。”读心者带着嘲弄的笑意,“你不是刽子手,也不是杀人犯,你所做的只是激怒他们,然后保护你自己。除了伪善者,你谁也不是。”
第一次,杰罗姆?森特在读心者面前哑口无言,他被对方口中的事实驳倒了——真话通常比谎言更具杀伤力。
“森特,”朱利安用不含感情的声音说,“你总不能把最糟的部分都留给别人。想想吧,你的工作不需要一个圣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