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情大道之下，一饮一啄，三姑六婆，花前月下，家恨国仇，都可以是增长修为的食粮，为修士提供一定的灵气。

    然而问题来了：人的精力有限，经历也有限，譬如宫斗百年可以塑造一位明神境的强大修士，宫斗千年却未必能让这修士渡过天劫，因为百年之后，参与到宫斗戏码中的人物已经腻烦了，看遍了生死、恩怨与手段，后面的九百年宫斗就提供不了太多情绪波动和人生感悟，换言之，修为就此停滞了。

    更何况，哪怕对宫斗永远都不疲倦，乐在其中，但宫斗熟练之后，重复的行动又能为修士增加几许修为？修行境界越高，需要的灵气便越多，终至于一个天文数字，日常的见闻提供不了足够的修为积累……那可咋整？

    这个问题不仅困扰着当代修士，也一样困扰着远古时代的诸位大能，于是就有人开发出了一种超强的修炼方式——功德之法。

    传说开创此法的乃是妖族圣人女娲，她以大神通捏土造人，创造了后来的人族，而每个人族产生的七情六欲，都有一部分会反馈到女娲本身，巨大的七情伟力直送女娲登临圣位，乃是盘古开天、天道存世后第一位成圣的存在。

    这个传说广为流传，故而也不是没人动念效仿女娲，想要造人成圣，譬如另一位传奇大能冥河老祖就在血海中创造了修罗一族，也给自己增加了极大神通，煊赫一时。

    然而女娲成圣，不仅因为她最早利用这功德之法，更因为她创造的人族感情丰富，坚韧不拔，在蛮荒时代挣扎生存下来，最终成为天地主角，开枝散叶，族人无数，这才有无穷无尽的灵气分润。相比之下，修罗族或者其他大能创造的种族，其潜力和发展就远不如人族了。

    女娲能，别人却未必能，功德之法并不是马到成功的成圣捷径。意识到这一点后，功德之法在大神通群体里的热度就逐渐消退了。

    “当然，也有人走通了这条路，只是做出了一点变化。”蛾祖再挥手，又是一只纸飞蛾落在手上，她眼中满含傲意：“这我也做得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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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你的功德之法？”叶颂也看向纸飞蛾，这种外表平平无奇的生物，却有着极为不凡的来历。

    蛾祖打了个响指：“不错，世间所有这种飞蛾，都是我的化身。既然巫妖大战后人族已是天地主角，后来者便只能想办法攀上这颗大树。佛门和道门鼓捣出了香火之法，哼哼，那群和尚道士里还是有人才啊！他们把灵物建成偶像，靠着偶尔庇佑人族换取七情之力，不仅沾了人族的光，还让人族把他们高高供奉起来。我独来独往，可比不上他们厉害，不过既然别人要呆在云端天上，我就直扑入尘土里，甚至化成泥巴，在没人注意的地方成就一片天地。”

    她骄傲地告诉叶颂：“我曾在人族聚集之地生活数年，仔细观察他们，寻找合适的切入点，最终的发现和你类似，就是你叫做‘纸’的东西，人类需要这类工具，我便化身为大翅飞蛾，帮助人类完成书写和清洁，同时汲取过程中产生的灵气。”

    所以说，蛾祖用自己化身的肉体，作为这方世界全人类的便溺之器来吸收七情之力？

    简称RBQ飞升法？

    “……真是忍辱负重啊。”叶颂不知该以怎样的表情来评论这件事，只能说佩服，非常的佩服。

    显然蛾祖本尊也觉得这事有点恶心，她握紧双拳，情绪有些不平静，一直挺了好久，才最终发出幽幽一声长叹：“唉，此法一出，确实对我大有裨益，原本停滞不前的修为接连破关，修行速度之快，是过去想也不敢想的。只是凡事有利必有弊，以此法吸纳来的七情之力污浊不堪，充满了嫌恶焦虑，时间一久，我便被其拖累，一方面修为日渐增长，离新的天劫已不遥远，另一方面却被这些负面灵气搞得头昏脑涨，道基不稳，一旦天劫来临，说不得就要身死道消，一切付诸流水了。”

    听到这儿，叶颂都快忍不住为蛾祖掬一把辛酸泪了，人类憋着想上厕所的时候，情绪可不是嫌恶焦虑的么，看来这RBQ飞升法注定是场悲剧，蛾祖诚可谓是“作茧自缚”。

    “幸好有你。”蛾祖平复了情绪，反过来一把握住叶颂双手：“你发明的‘纸’，刚好是对我大道的替代，我以化身飞蛾将此法便传天下，从此将自己与人族割裂开来，我固然少了七情之力的补充，却也不必再承受那种污秽灵气的污染，就此一鼓作气踏过天劫，直入妖神之境——你说，你是不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啊，恭喜恭喜，我应该的，不用谢我……”叶颂随口客气了两句，忽然心中一震，醒悟过来：“等一下，我不是在万剑阁里挑选灵剑么！你又不是真正的蛾祖，谢我做什么？”

    蛾祖不答，但脸上的表情骤然变化，从激动转为了调皮——对，她一个肮脏老妇人的外表，却显出了调皮的模样，咧嘴呲牙，吐着舌头，脸上的皱纹抖落下许多泥土，样子十分恐怖，却真真切切表达出了调皮的情绪。

    叶颂心灵巨震……有点想吐。

    不管蛾祖是真是假，她的造型都太过别致了些。

    而趁着叶颂不注意，蛾祖松开了他的手，后退两步，身体开始向上漂浮起来。

    周围的光线也开始变暗，天空乌云密布，地上狂风吹拂，花田、蜜蜂、飞蛾等等都被卷在空中，就连叶颂也睁不开眼，勉强保持着站立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