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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九八荆鞭
箫尺脑子里飞快地转着念头,星子挨打的时候虽然多,但能让他亲手准备刑具的人却是不多。星子小时候,自己曾让他亲自去砍过藤条;据子扬说,当年武举之后,星子也曾精心制作了一根金鞭向辰旦赔罪。那荆条又是怎么回事?
受罚的人自制刑具,这是绝对顺从真心悔过的体现,但也是一种羞辱,更是精神上的折磨,箫尺也只偶尔试过一两次。星子长大后,虽受尽了痛楚责罚,箫尺却再未提出这种要求。
“回大哥,是在黄石山的时候。”星子老老实实地替箫尺解了惑。
是师父?提起黄石山,箫尺便想起那年与星子一同回去谒见师父的经历。莫不痴为星子立下了许多严苛得不近人情的受罚规矩,以违背门规为由重罚星子,强令箫尺掌刑。那段惨绝人寰的往事刻骨铭心,时隔多年,箫尺仍不曾稍有淡忘。此时忽听星子回答莫不痴也曾要他自行准备刑具,箫尺本能地觉得事情绝不简单。
照自己眼见着的情形,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星子在黄石山的那段时间,定然没有好日子过,不知道师父是怎样折腾他的!星子拜师学艺的经过,箫尺主要是凭在永定河前线时,莫不痴让谷哥儿送来的一封亲笔信得知,信上当然不会谈及责罚星子之事;另外就是子扬在摩天岭上的转述,但子扬本就是听星子说的,转述中不过寥寥数语,一笔带过,种种细节自是语焉不详。
星子拜师不过数月,武功便突飞猛进,又得莫不痴相赠的上古神兵启明剑,从此纵横天下,无人能敌。箫尺从前只当莫不痴偏心星子,但现在看来,事情恐怕恰恰相反,老谋深算的师父说不定是挖了个大坑让不谙世事的小星子跳……箫尺暗中盘算,若直言相诘,以星子的为人,定会百般为莫不痴开脱辩护,再给自己揽一堆罪名,因此箫尺尚不能打草惊蛇,须得迂回试探,诱导他说出真相。
“哦!是师父要罚你?是你练功不努力,让师父不满意了?”箫尺似漫不经心地问。
星子点点头,想了想,又摇摇头:“也不全是。主要是我曾犯下了大错,拜师后自行向师父请罚的。”
敢情认错请罪这一套还真是师父教的啊!箫尺心中暗生不悦,面上却不显山露水,仍是淡然问道:“犯了大错,那是怎么回事?”
“这……”星子面现犹豫之色。倒不是他不愿意告诉箫尺,只是说来话长,不知该从何说起。箫尺不急着催他,等了一会,星子方轻声道:“师父问我,他为什么要收我为徒?我答不上来。”
箫尺刚好放下手中工具,捧了茶盏喝水,一口茶水方含在口中,闻言差点喷了出来。箫尺忙忙咽下,却被呛得连咳了好几声,再绷不住面上的表情。师父他老人家不是老糊涂了吧?他巴巴地要收星子为徒,反倒去为难星子,要星子来给他找理由?回答不上来就要受罚,这也太蛮不讲理了吧?故意来欺负星子么?
箫尺好容易方喘过气来。暗道,不要说当时的星子,就是现在的我,也未必能回答这个问题。纵然星子天质过人,放眼天下亦是绝无仅有,师父存了爱才之心,但他是辰旦的嫡子,是师父的世仇之后,师父就全无芥蒂么?这事也确实奇怪。
箫尺蹙眉:“师父为什么要收你为徒?你答不上来,他就为这个罚你?”
“不是。”星子赶紧否认,“不是师父要罚我,是我知道自己错了,错得十分离谱,差点不可挽回,向师父请罚的。师父收我为徒的良苦用心,我开始也不明白,后来师父反复开导,我才醒悟,师父是因为我独一无二的身世身份,方对我寄予厚望。”
星子独一无二的身世身份,箫尺愣了愣,忽然回过神来:“师父是要你来化解我与辰旦之间的恩怨?”
大哥果然厉害!闻弦歌而知雅意,一点就透,不用我多费唇舌了。星子连连点头:“师父说,这件事只有我有可能做得到,如果我愿意的话,他可以助我一臂之力。而在那之前,我根本想都不敢想,我只恨自己生来是辰旦之子,一味自暴自弃,甚至想一死百了,实在是罪不容赦。幸好有师父提点,方如醍醐灌顶,豁然开朗。”
听到这里,箫尺的火气倒真的上来了。原来如此,师父打的好一个如意算盘!箫尺当年心心念念要报仇雪恨,莫不痴向来不赞同,认为冤冤相报,永无尽时,就算能够成功,也终究会被仇怨反噬。箫尺虽然能够理解甚至认同师父的看法,但仇深似海,身为人子,当然不会更不能够甘心放弃,莫不痴也从未明白地阻拦他,只是不肯出手相助。没想到,他竟然找到了星子!
他老人家文武全才,又擅长医道,更走南闯北,游历天下数十年,风云变幻皆在胸中,堪称当世第一人,多年来却隐居塞外,做出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但又想消弭中原恩怨。他一身本事,要杀辰旦易如反掌,要我遵从师命,偃旗息鼓,我也不能不从。他不肯亲自出马解决问题,却冠冕堂皇地把星子牵扯进来!那时候星子不过十六七岁的孩子,师父一把年纪了,竟心安理得地把这样艰难万分的任务交给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巧舌如簧,要星子为他冲锋陷阵,他还真是想得出来!
他看上的是星子独一无二的身世身份……箫尺暗中叹气,世上也有这般巧合的事,我和辰旦,都是星子至亲至爱之人。星子夹在中间,已经够为难了,师父还要来火上浇油,推波助澜!他要星子来化解恩怨,星子能怎么做?不能弑父弑君,更不能与我拔刀相向,除了捧出他的一颗真心,任凭折磨,任凭煎熬,任凭风吹雨打,还能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