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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oo银针
虽然十年前初见,自己便多少有些预感,但待亲自见到了宁嫂,当面确认了这惊天秘密,那时的心情……那日,回到桐盟山庄,天色昏暗,无星无月。自己顶着凄冷夜风,独自在后院中站了一宿。直到东方发白,才终于接受了这一事实……
不过,那时的我,看重复仇大业远重于星子。事实既然无可更改,过往的一切覆水难收,要做的便是快刀斩乱麻,当断则断。再不要想起,再不要相见,我以为我能够转身离去,就此忘却,可终究是无法回避。
辗转万里,金戈铁马,那一双灿若宝石的蓝眸,总在不经意中浮现……十年的岁月,怎么能轻飘飘的揭过?心头就像是空了一块,永远无法弥补。初见星子,自己尚是孤身一人,后来我也有了千军万马,但纵有万人拥簇,我又能对谁倾吐心声?
得知他是辰旦嫡子固然难过,但更难过的,还是分别以后啊!而星子呢?星子当年只有十六岁,我是他一生的仰望,是他梦想所系,他只求与我生死与共。我都不愿面对的残酷现实,他又怎么去面对?箫尺心尖轻颤,他现在,居然问我是不是难过?
箫尺不知该如何回答,迟疑了片刻,方故作轻松地道:“嗯,我……我只是有些吃惊……”箫尺轻轻叹口气,沉甸甸的愧疚压在心上,却无法宣之于口。忽转过一个念头,如果当年一别,星子死在了辰旦手上,或是死在了万里之外的西域,当真再无重逢之日,我……我会怎么样?会后悔么?会记得那个从六岁起就深爱着我,将身心全都交付给我的孩子么?不管会不会,没有星子,哪怕有一天大仇得报,大功告成,我的人生都将如一团淤泥般不堪了。
“不过,”箫尺勉力忍下眼底涌起的潮热,尽量平静地补上一句,“那枚麒麟玉锁可真是价值连城的宝物,我本该据为己有,不该还给你。”
箫尺的话锋转得太快,星子一愣,大哥什么意思?怎么突然提到了玉锁,大哥第一次见到玉锁便知恐与皇家有关,再贵重又如何?他避之唯恐不及,怎么会据为己有呢?忽然明白了过来,箫尺是说,就算他知道了我的身世,也不该放手让我走。想起大哥曾说过,那是他一生最为后悔的事,星子忙换上讨好的笑容:“是啊,那本来就是大哥的,永远都是。”
箫尺已即位多年,早就看惯了各种讨好奉承的表情,但星子的笑容真诚而纯净,落在箫尺眼里,却让箫尺头痛,胸口痛,浑身都痛不可当……他,他这是什么反应?只要我稍稍流露一点难过情绪,星子就要想方设法地安慰我,讨好我,而从不管他自己被我伤得有多重……唉!他要是狠狠地骂我一顿,或是报复我也好,但那怎么可能呢?
箫尺闭一闭眼,看来今日不打他一顿,以毒攻毒,是没法收场了。好吧,以前打过那么多次,也不差这一次了,又何必故作矫情?
说话间,箫尺已编好了荆鞭。他将三条韧性上佳的深青色新鲜荆条仔细地剔去了小刺,表皮打磨光滑,再紧紧地编绕在一起。箫尺淡淡一笑,略有得意之色。扬起荆鞭,随意地在空中挥了挥,鞭稍“咻”的一声划破虚空。再将荆鞭折了折,手一松,荆鞭便弹了回去,显然韧性颇佳。
星子瞄了眼箫尺手中的荆鞭,一张俊脸已红得犹如煮熟的螃蟹。他倒不是怕挨打,比这荆条可怕得多的刑具也经历过无数次。只是这么大的人了,还要被大哥像小孩子一样教训,实在是有些难为情。但从小到大,被大哥教训不计其数,却从来没有像今晚这般温馨的气氛。不像是要受罚,倒像是闲来无事与大哥谈天说地。大哥更是温和可亲,从头到尾,连半句重话也无。这样的感觉,如同泡在一池温泉之中,暖暖水波轻漾,让人懒洋洋地欲沉醉其间,星子竟有点恋恋不舍……
箫尺隐去笑意,勉强绷住面上的表情,沉下声音:“星子,你想好自己错在哪里了么?”
星子暗叫声糟糕!刚进这间偏殿时,星子还挂念着思过的事,但后来光顾聊天了,全然无法静下心来。此时听到箫尺质问,星子惭愧不已。大哥早就说了,教训是其次,最重要的是要我知过悔过。
虽然知道把握不大,也定不能让箫尺满意,星子仍只好硬着头皮答道:“星子犯下了大错,明知辰旦残暴无道,仍助纣为虐多年。纵容他为非作歹,于公于私,皆贻害无穷……”
星子刚起了个头,箫尺已打断他,眉心深蹙,大摇其头:“你确实纵容了辰旦,但他犯下的罪过,你不必都揽到自己的头上,功过理应分明。你保全了西突厥,恢复了色目国,挫败了辰旦的不义之战,让西域重归太平。这些年你在天京,辰旦因为忌惮你,不敢轻举妄动,维持了分治局面,南北相安无事,也免除了我的后顾之忧。虽然当年你迫我求和,我心有不甘,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能换来苍冥国富民强,奠定了日后中原繁荣昌盛的基业,更是难能可贵。辰旦毕竟是你的生身之父,是你唯一的血脉至亲,我早就说过,要你弑父弑君,那是强人所难。师父明知你的身份,仍一心收你为徒,也不会有这种打算。你大节无亏已不容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若事事苛求,反而会令人无所适从了。至于辰旦暗杀你娘亲,胁迫尼娜,那是他自己丧心病狂,弃绝人伦,自寻死路,不是你的错。”箫尺将主要责任都推到辰旦头上,然而,辰旦固然丧心病狂,我亦非无辜,但当着星子的面认错。星子会无所适从,比我还不好受。箫尺只能避而不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