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可以!完美!”
雪中的戏依旧过得意外顺利,原本预计两天的进程,当天傍晚剧组就收拾好了东西准备回去。
在全场一派喜乐洋洋的氛围下,之前挨了慕汝空气鞭子的那人却表情狰狞,冷汗扑扑的往外冒,一开始还能忍忍,等走回了停车处,随时间成倍增的疼痛感已经逼得他叫喊了出来,忍无可忍地捂着戴了棉手套的手直在地上哀嚎着打滚,甚至把手狠狠往地上砸,大有折断了拉倒的架势。
导演等人被吓了一大跳,反应过来后忙上前去把人按住。
索性此时天色已晚,他们停的位置又比较偏僻,所以并未见有其他路人。
导演为此松了口气,随即瞧见扑腾得厉害的那人,五官又纠缠到一起,“怎么回事?中邪了吗!”
早混在其中抓着他手的杨溪玉忽然“呀”了一声,众人闻声望去,只见她双手湿泞,在路灯下隐约能看出是血的颜色。
宋贺暗觉不妙,果不其然,下一秒杨溪玉就开始抽噎起来,瞥了眼罗清道:“都怪我,之前他来找我,说拍戏的时候手让什么抽了一下,我以为可能只是不小心被罗清小姐给剐蹭了一下而已,就让他自己去处理了,结果没想到会这样严重。”
气氛一时安静得可怕。
宋贺:“……?”
原本以为是个王者没想到却是个弟弟,这大概是他长这么大来遇到的最蠢的女人了。
他觉得跟这样的女人对上真没劲,但还是开口压场面道:“罗清拍戏时用的道具是谁准备的?我记得你们反复检查过就是塑料弹簧刀吧,这玩意儿也能伤人?”
就连一向偏心她的导演都觉得这话明显有问题。
“一个伤口而已,至于疼成这样?而且早那么久前伤到的,当时看不出来收拾的样子到现在才流血?”
杨溪玉顿时无言,她也没想到这人能突然嚎得那么夸张,她只是让这人切条口子做做样子,本以为见了血,又由她出口说这话大家第一反应都是顺着她说,以前不都这样的吗?为何这次众人都能这么清醒。
慕汝看热闹不嫌事大,上去一脚踩在杨溪玉捞着的那条胳膊上。
杨溪玉下意识手一松,就这样让她轻易踩中了去,被踩的男人立即更大声的嚎了一嗓子,然后偏头直接没声,她却不紧不慢的挪开脚扯下让血湿得差不多了的手套丢一边,又把手提了起来,然后掏出湿纸巾从伤口上狠狠擦过!
血渍被拭去,整齐的刀割伤口明晃晃的落在众人眼中,她甚至捏着皮子往两边一扯,把伤口的深度展现出来,不过只持续了片刻时间,新的血液又立刻喷涌而出。
在场人纷纷打了个冷颤,觉得自己手背某处刷的一疼,再看地上那男的,还好人已经早疼晕了。
杨溪玉更是被伤口的狰狞程度吓了一跳,完全没想到他能把自己割得这么狠。
“新鲜的伤口,这是刚用刀划的吧?”小付冷冷瞪了眼杨溪玉,成功从往地上瘫着那人身上搜出一把水果刀,又砸回他身上,顺便往他腰窝踢了一脚,指桑骂槐道,“这话说之前打过草稿了吗?这样不过脑子的戏也敢演,也就只有同样没脑子的人才能信你!”说完,他又转向罗清,“还请罗小姐莫生气,这人明显就是恶意碰瓷的,他的来历我们一定会查清楚!”
杨溪玉脸都青了,慕汝却弯腰用纸把刀包裹住,然后又客客气气把她扶了起来,一边掏出新纸巾擦手一边把话引到她身上:“我们当然不会生杨小姐的气,她不过是性子单纯了些,所以才能轻易相信别人的话。”
这话若放在平日算得上是夸奖了,可如今却又小付先说“没脑子”在前,这样一来,则更像是在讽刺。
杨溪玉还不敢说什么。
“不过不管如何,还是先把这位龙套先生带去医院检查一番比较好,纵使伤口是他自己弄的,可若失血过多在这儿出了事,这烂摊子还是得由我们来收拾。”
导演一想也是,立即腾出来辆车让人把他赶紧送就近的医院去,杨溪玉主动提出当弥补过错由她陪着去处理这事,让其他人先回去休息。
导演没多想便同意了下来。
出发前她还特地趁着别人给男人暂时止血的空档,跑来当着众人面给罗清郑重其事的道了个歉,只是就她那眼泪汪汪好不可怜的模样,若非知道事实经过,恐怕还得以为是受了罗清他们的欺。
罗清不清楚这当中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又莫名其妙被安了个罪自然是一点都不想搭理她,慕汝自然而然出面把她打发了回去,一路送她到车前,忽然盯着车内昏睡过去的男人开口道:“杨小姐这回恐怕是得下一番血本了?”
“山主大大的意思是……?”
“好心给你做个提前报。”她绽放出一个大大的微笑,回过头双眼直勾勾的望进杨溪玉的眼睛里,“妄图摸不该摸的东西,做不该做的事,手肯定会烂掉的。”
杨溪玉心底一惊,不等有反应,又被她抓起手,掌心一凉,被强行塞进某个坚硬的物品。她低头一看,原是之前被她收起来的刀,上头还沾着斑驳血迹。
“拿好了,说不定待会儿,他还能感谢你几分。”
她的声音贴着双耳钻进,像是恶魔的低吟。
杨溪玉猛地抬头,方才还在眼前的人已不知去向,司机催促着她上车,她只好不甘不愿的上车坐到男人旁边。
车行驶了没一会儿,杨溪玉越想越气,很快就本性暴露拉着一张脸和前排司机兼她的终极舔狗抱怨起来。
“我让你找的是来捣乱让他们今日把戏给搞砸的人,不是个只晓得叫唤,演个戏都演不好的垃圾。还口口声声跟我保证被罗清打中了手……你瞧见那些人是怎么看我的吗?还有那个叫慕汝的,你看看她说的都是些什么话!”
司机立即道歉道:“小玉,对不起,我也没想到会这样,之前分明按你说的和他交待得清清楚楚,但不知为何他还是搞砸成这样。你千万别生气,你放心,这件事若被调查出来,我自己会全数把责任揽下来,一定不会牵连到你身上。”
杨溪玉冷哼一声,扭头又看到旁边躺着的男人,一把把人推到地上。
“还装什么装!没用的东西!”
男人刚落地就猛的睁开眼开始哀嚎,一会儿往手上伤口处又抓又挠,一会儿又在身上摸索,嘴上不断小声咕哝着“虫子、烂肉、割掉、刀”的字眼,很快就糊烂了伤口边儿上的肉。杨溪玉看得恶心,心中更是来气,一脚把他推得更远了些,“你找的这人是不是有什么精神病啊?嘴上一直叨叨什么呢。”
“他好像是在找他的刀要割什么东西。”
杨溪玉把放在座椅上的水果刀丢给他,“拿去,谁稀罕一样,办件小事都办不好,还连累我跟你一起受眼色!我劝你最好……”
话没还说完,一串血珠忽然迸起,猝不及防溅了她一身,打在了她脸上。
她话语骤停,垂眼看去,地上那男人正感受不到痛觉一样拿刀疯狂扎刺着自己的手腕,就她怔愣这一会儿,腕上已经被扎得断了筋肉,直接能见得斑斑白骨,他却犹觉不够,抓着手掌往下狠劲儿一撇,硬生生把骨头撇断,将左手给折了下来,然后如同对待什么唯恐避之不及的东西般,把血淋淋的手掌甩去了车厢一角。
最后,他如释负重地靠在厢壁上吐出口气,朝她投来感激的眼神……
年轻女人的失声尖叫淹没在城市热闹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