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来说,杜岑生死后是应当送回到老家礼和县去下葬的,但知夫墓却是落在的鋈国边界旧址,慕汝看地图隐约能想起来,这里似乎便是当年他与雾青入鋈国的地方,是终点亦是。
慕汝觉得,杜岑生约莫还是后悔过。
“若是不信,我倒也可以把内容给你们写出来瞧瞧,再与杜岑生生平记述一比较,答案自然会出来。不过你们想了解鋈国没落的缘由,一个知夫墓也是完全够你们研究明白了。”她指尖在玻璃上敲了敲,目光轻飘飘转向边上的夏愈河,“但若你是想知晓雾青这个人,那还需得我亲自与你好生说说。”
夏愈河微怔,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你的条件是什么?”
“很简单,剧本需得按我说的内容来,你可以改细节,但动不得大体……并且,我还要两个试镜的位子。”
“你这算狮子大开口吗?”
“当然不,”慕汝笑着眯了眯眼,“我只是敢保证,没有人会比我更了解当中的故事,若我不开口,你便一辈子也写不出能使你自个儿满意的东西来。”
夏愈河朝她贴近几步,居高垂头俯下直视她双眼,“你这已经是第二次威胁我了,你心里面应当清楚夏家的地位。”
慕汝不惊不动,“当然,我清楚你,那么,你能清楚我吗?”
时间仿佛凝固于此,过了好一会儿,夏愈河才悻悻退了回去。
“行,你赢了。”
慕汝满意的点点头,“那么现在,可还需要我写出来这封情书的内容?”
“写。”
葛辰时毫不犹豫递上来了纸笔,看她洋洋洒洒似乎根本无需思考便能写下一大段文字,他心中难免又起了疑惑,问道:“你一直说这不过只是一封无关紧要的情书,可为什么你还能记那么清楚?”
“她的事,我一向能记得清清楚楚。”
“她?是指的雾青?”
“不然还能有谁?”
夏愈河闻言便又起来了兴趣,凑过来道:“你对她这么熟,是不是看过她的传记?”若是有流传下来写雾青的书,那写起剧本来可就要简单得多了,甚至对外宣传时也能足不少底气,至少在被别人说是胡编乱造时。
“比起这个,我还挺好奇你是如何关注到这个人的。”慕汝移笔沾墨,旁边一直盯着她写字的葛辰时等人眼睛越睁越大,面面相觑时皆能从对方眼中看出惊疑。
不过显然夏愈河并未关注到这点,而是继续与她搭话道:“史载中对她的描述虽然少得可怜,但我与几位专门研究鋈国历史的老教授皆是瞧出了其中不对劲的地方……鋈国挨着岷国,女性地位虽是要比其他地方高上一些,但也不至于说当朝涉政,雾青这个女人来得不明不白,只倚仗着方晨月故友的身份便能任意进出宫中,甚至做了小王子的讲师,这当中必然还有蹊跷。而且雾青出现的时间正值鋈国没落前后,遂王之后上位的也正是她带的小皇子,稍一细想便不难觉出当中的不对劲来。”
“世道轮转数百年,如今的人倒是看得比当时那时候的还要明白。”她勾完最后一划,顺手将笔投入洗砚盆中,“麟城门事变,人人都认为这当中有方晨月一份操作,将他与谋篡的四皇子连接到一起,却无一人注意到麟门上的那个女人,大抵是觉得区区一个女人不该有这般本领把他们一朝男儿都戏耍了去……不过说来也没什么好奇怪的,雾青既然能连方晨月都给瞒了过去,自然也有法子盖过这些腐朽顽固的眼。”
“你的意思是……真正撺掇四皇子齐墨谋篡的,是雾青?那方晨月呢?雾青究竟是什么人?”史中所记的内容是隧王立齐瀚为储,方晨月却莫名改了阵营,与老四齐墨搅和在一块儿策划了麟门事变,最终隧王、方晨月、齐瀚、齐墨皆于此事中丢了性命,王位顺势落入尚年幼的老幺齐俶手中,也由此导致了鋈国这颗明星在大洲战乱中逐渐黯淡……尽管之前他便对此有了大概猜测,认为凭方晨月与齐瀚的交情不该突然翻脸才对,更何况方晨月来此本就是为助鋈国更近一步,又怎会平白去把齐瀚这员猛将逼上绝路。故而这件事必然是不会如同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不然他也不会如此关注雾青这个人物在当中所占据的作用。只不过原本他也只是以为雾青最多不过是他的人,所做的一切也只是听命行事,却不曾想竟连方晨月自个儿都让她蒙骗了过去。
“方晨月不过是不小心成为了一个可怜的牺牲品,至于雾青,因为原本她便没那个意思告诉你们她到底从哪儿来,又为何而为,所以……”
“所以?”
“所以我能告诉你雾青是谁,但我也不能告诉你她究竟是谁。”
“?”
慕汝笑得讳莫如深,夏愈河还想问什么,外边儿突然就变得嘈杂起来,没一会儿宋祁峥便出现在了入口处,面色沉寂,目不斜视的朝慕汝走来,最后停在她面前道:“你进来得有些过于久了。”
她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来时才将将过五点这样子,现在却已经快到八点了。一想到几个人在休息室干坐了快三个小时,慕汝颇不好意思的把手机收回包里,“与夏先生与几位教授聊得有些忘了时间……”
宋祁峥扭头审视了夏愈河一眼,直到看得他头皮发麻才又把目光落回到慕汝身上,“小贺和小清说饿了。”
慕汝点点头,“想好去哪儿吃了吗?”
“宋毅已经订好了。”他又转向夏愈河,“时候也不早了,你们一块儿来吃个饭如何。”
“既然是宋叔叔请客,这个饭我们肯得得去。”
宋祁峥便不再多说,伸手揽住她腰身率先一步往外走去。
慕汝被他大胆的行为惊了一下,撇过头去正好看见他藏在碎发中微微发红的耳朵,顿时没忍住勾起一个笑来,“这么大大咧咧搂着我出去,是想宣誓主权呢,还是想被我宣誓主权?”
宋祁峥手上一紧,绯色一路蔓延至耳根,“只要是你喜欢,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