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的情景便是曲清盛不管不顾河离的意见,兀自从老板娘手头把人买了下来,直接领回宫中,面上的欢喜简直浓得快要掩盖不住。
云盛雪及时止住,又恢复成一开始优雅的姿态静静站在原地等待结果。
徐秦真难得露出了满意的神色,云盛雪能坐上影后这个位置,靠的自然不仅仅是各种精妙的手段,演技显然也是其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她今日还穿的是一身素白的衣裳,分明该如云柳般清纯的装扮,仍是硬生生让她给演出了骄奢淫逸的放浪之感。
“难怪你们都说她不好对付,这演技,真材实料啊……”底下踩着这么顽固的基石,能轻易刀太才怪了哦。罗清想着又扭头看了眼正瞧得经济有味的慕汝,心中担忧道也不晓得能不能对付过去。
另一边徐秦真已经毫不犹豫的让云盛雪的经纪人留下联系方式,显然是对她满意的,甚至瞥见她人只是退到一边没有按规矩离开也并未多说什么,只是扬声道:“下一位。”
下一个来试镜的仍选的曲清盛这个角色,只不过显然是自觉名气与演技都比不过云盛雪,故而草草敷衍了两下便火速离开了。
于是很快,就轮到了慕汝上场。
云盛雪嘴角笑意更甚,她在这儿等的就是慕汝。
慕汝也朝她那边瞟去,然后抬脚朝场中空地踏出了第一步。
一国之君该是何种模样?
犹如九天之上脚踏星河,眼睥众生、言语生死,国家往后繁荣,亦或是葬送,皆在她思量间。未来的佑微皇祖,看着眼前的疆国,眼中有怜悯、有不忍、有无可奈何,几种情绪反复交织,最终归于一片沉寂。这位年过半百的君王,在临死前已然明白了这是一条她不得不引导子孙去走的路,尽管这条路上荆棘密布,稍有不慎便可能化尸肥土……
她无声的叹出口气,众人仿佛见到孔明灯载着百姓的喜悦与希望明亮夜空,他们的君王却独自立足城墙,静静观望,多年的沉淀反倒使她更为内敛、不动声色,仿佛眼前的一切,皆为泡影,与她无关。
慕汝又往前跨出了一步。
而立之年,曲清盛终于掌控朝势,能治地方。她眼中再次出现肆意放纵之色,然而这肆意放纵,却紧压在一条名为克制的线下,她是久居高位的君王,她可以张扬、可以无畏、可以为所欲为,然而这一切都得成立在她拿捏着君王的身份的前提上。就正如你想要花钱,前提便得是手上有钱……独属于上位者的气息顿时大开,慕汝矜贵的抬眼朝四周看去,目光在每个人身上皆有顿足,被盯上的人纷纷不自觉的颤了颤心尖儿,她的视线是在太有力度,仿佛能洞穿每个人的心思,从而审查自己的臣民是否忠心。
心里默默嘀咕了慕汝坏话的几人皆心虚的垂下头,不敢对视上她的双眼。
慕汝再往前跨出一步。
刚继位的曲清盛,几乎就是个按死规定不得不上位的傀儡,先王的死与她有着一份责任,外邻数国虎视眈眈,然而除了几个先王留下的人有意护着她,几乎再没有人真把她当一国之君来看待,朝上有敢光明正大轻看于她的文武百官,朝下有对王位明暗图谋的异母姊妹,曲清盛步步警惕而行,日夜不敢松懈,此时的她,无能且无力,她终是尝到了放纵多年来的后果。她眼睑低垂,将神色悉数掩盖在阴影之下,朦朦胧胧、模模糊糊,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又像是一个在心中抗争的不屈者,看不真切她此时所感的,究竟是悔恨还是怀念。
慕汝此时终跨出最后一步。
她刚好站定于场中央,再抬起头,面上是来自于少年时期肆无忌惮的张扬与魅惑。
少年的曲清盛,除开那些恶劣的行径,单看这个人来,其实是十分有魅力的。正如云盛雪所表现出来的那样,这个时期的曲清盛年轻貌美,擅长哄人,又含有几分才识,就像皇帝并不全靠权利得美人心,曲清盛能使大批青年才俊主动朝她拢靠,也绝不只是靠她这个大公主的身份。她就像是在夜里穿梭来回、邪魅妖娆的女妖精,一天下来总能勾走几个人心。
慕汝便是如此,一刹那扯掉所有的出尘之气,眼中流流转波、魅色斑驳,嘴角勾起的弧度更是像锐利的弯勾,一下子勾在人心尖尖上,似乎下一秒便能把人整个心脏从胸膛扯出来。
只不过慕汝所表现出来的曲清盛又与云盛雪的不尽相同,慕汝的曲清盛言行强势,与人说话时更像是在命令而不是商讨,相比较下,若说云盛雪是女妖,那么慕汝,便是女王。
云盛雪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是了,她过于揣测曲清盛的个人心理,想象着她说话做事的缘由,努力尝试着如何将她奢**烂的形象演绎出来,却忽略了最根本的一点,她打小可是被当做皇帝来教导的。不管因何将她练就成了现在这份性子,至少先摆出来的,得是她的身份。富家子弟尚带着富贵的气息,自幼混在君王身边,甚至连上朝都能一并带上的小公主,身上又怎么会只有女人姿态呢?
慕汝缓缓起步往前走去,眼角如同在巡览货柜上的物品般轻飘飘地瞥过两边,随即脚步骤停,眼底的错愕一闪而过,随即便让浓厚的占有欲所替代。
她再往前走了两步,然后一屁股坐到边上的矮凳上,就像是坐到了琴师所在的琴台上,撑于其上的手指微微屈起,指尖轻轻勾弹了几下琴弦,唇齿微启道:
“院儿主同我讲,风华楼来了批上好的琴师,当中可有你?
你叫什么名字?
河离?
这个名字不好听,让我来给你重新取一个。”
她单手掐住他脖子,把人拉过来,另一只手则往他胸口处点了点。
“我瞧呀,你得叫小心肝儿才能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