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西南边儿有一蛊族人擅养会迷人心智的蛊虫,王上倒是来说说,是他们的蛊虫有用一些,还是我更有用一些?”
神山王从串儿上摘下来一个晶莹剔透的紫葡萄,一条条将皮剥下来,“这有何好说的,蛊族养的蛊虫与你,可没有什么可比性。”
“王上说话果然好听,真不愧是引得后宫妃子们个个都为之争风吃醋的人。只不过等过了今日,怕是这神山王为男色所迷,祸乱朝政、颠倒后宫、奸害良臣这事,都得传到宫外头去了。等那时我可就真得成了话本子里头那种祸国殃民的角色了……”祸喻文笑着嗔怪道,神山王却不急着回答他,只是探过来身子把剥好的葡萄递到他嘴边,祸喻文向下瞥了一眼,顺从的张口含进了嘴里。
神山王久不收回,反拿指尖往他嘴角处蹭了一下,将葡萄皮淡紫色的汁水涂抹到他嘴角上,方才坐回到位子上。
祸喻文偏爱紫色调的衣裳,嘴角沾这一下仿佛跟相互映衬似的,颇有几分旖旎的味道在其中。
祸喻文愣了下,然后缓缓伸出舌尖舔了舔滋味,“难怪吃葡萄是要剥皮的,这味道,涩得很。”
“这宫里头待久了难免无趣,你容那些闲碎们说上几句又何妨,全当给他们人生增添几许趣事好了。”
“哦?”祸喻文往桌上一靠,单手撑头由低向高仰视向他,“就算是背着说你昏庸也无甚关系?”
“能得议郎在身边,让他们说上几句又如何?”
“你说得倒轻巧,黑锅都平白让我背了去,分明是你先给碧妃娘娘喂了滑胎药,最后却成了我将她推下水所导致,这要我以后还怎么和后宫中的娘娘们好生相处?”
“如此顾虑她们做什么?你的目标不本来就是讨好我吗。”
“没脸没皮。”祸喻文起身往屋里走,至半路又站定略微回头道,“明儿的议谈之事,可还是顺心而谈?”
神山王点点头,低头给自己剥了颗葡萄,再抬起来时,面前的大门紧闭,人显然已经一点没客气的丢下他进了屋子歇息。他呼噜一下把剥好的葡萄吸溜进嘴里,眼中露出意犹未尽的神色,又朝祸喻文方才坐的地方盯了会儿,便也把剩下的葡萄端着起身走了。
此时进度条已经过半,后面则正如史书当中所记载,祸喻文从坐上“议郎”这个位置开始至后的两年时间,仿佛两个人的恩爱日常记录一般,只不过这记录当中的祸喻文恃宠而骄,屡破朝纲,仗着神山王对他的偏宠在朝中对老臣们多有针对,无论大小决策总是会依着祸喻文的来,众臣们倒也想过联名弹劾一事,但且先不说人家顶着的是“议郎”的职称,而非君王男宠的身份,就他虽然在朝中树敌极多,可偏他提出的决策并非短期便能显出不妥之处。就比如祸喻文主对外以战,神山王还真就以战对外,短期倒是扩开了不少领土,可时间一长便显示出来弊端所在,国中消耗亏空,民心渐沉,祸喻文又在此时继续撺掇道说,可以抢占败国之资……
占国便是占国,但刮空其财资却并不是什么好名声的事,就如此神山王也不晓得到底是听了他如何讲,竟然也按他的话来办了。
如此一来,莫说民心,就连臣心,也稍有动摇。
祸喻文正好借此机会清缴了一大批与他不对头的人。
当然,他也没忘他本身来此的目的。
第三年初,神山国内乱,内臣趁神山王外出平疆之时占下国宮,随即神山王临时倒戈而回,半路又缝埋伏,半数人死伤,随行议郎祸喻文丢……
没错,是祸喻文丢。
就连祸喻文自己也没弄明白,为什么明明一开始是冲着神山王来的人,见了他后立即就改了主意把他给绑走了。
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了其中原因。
“原来是岷君王,我说您这是怎么回事,抓错人了都不清楚?如此大费周章的把我这个你放在神山王身边的细作给揪回来,莫不是觉得我叛变您了不成?”
岷王瞧着他凶狠的表情几乎是想要把他给看穿,反反复复打量了好几遍,确认对方的脸就是这模样后,才试探性的问道:“你是启良州,你是如何变作的这幅模样?”
“这天底下究竟是谁能有这么大本领,又如此清楚这幅相貌的,你觉得还能有第二个人?”大洲民间自古便有流传画皮重塑的传说,过去他也常与容客卿戏说他的模样长得这般好看,怕不是画来的。而那时的容客卿又是如何回答的呢?
——我的相貌可不是画来的,不过我倒是会几分画皮之术,若是你喜欢,我也不会吝啬给你画上我这张脸皮,只是画皮之术有得有舍……得的是脸,舍的是寿。
想要画上的脸皮得以维持栩栩如生的状态,那便得不断吸收佩戴者的元寿,戴着过一日,等同耗两日。
祸喻文对活多久倒无甚在意,只是觉得缚绳绑得紧,着实勒得他有几分难受,扭来扭曲折腾了老半天也没见有半点松弛,便抬仰起头来,求助地看着面前高高在上的男人。
殊不知他此时衣衫凌乱,冷汗涔涔的样子,再配上这样依赖般的目光,究竟有多使人心中躁动。
岷王眼中的色彩逐渐加深,一言不发的盯了他片刻,正当祸喻文不解想要开口相问之时,他却突然发难,猛的撕扯起他身上的紫色衣衫来,口中怒道:“既然顶了他的皮,那就给我扮好他,是谁准许你摆出这样一幅表情,又是谁准许你穿这样不体统的衣裳!”
祸喻让他吓愣了去,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大笑出声,嘲讽道:“岷君王,那些人说得还真对,这容客卿呀,是让您给硬生生逼走的……我真希望此事能多一面镜子,好让你好生瞧瞧你现在这副模样,丑得有多让人想要离得远远的。”他心中痛快,竟然连他如此粗暴的动作在他眼中也十分舒心,这个人在他面前矜贵自持了多久?在他面前装模作样了多久?在他面前维持着那副高高在上的表情又有多久?从两人幼时相识到现在,他合适见过这个人露出今日这副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