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三、雪地(第2页)
在姚氏的这个小村邑里,他们一住便过了一旬的日子。这场雪接连下了好些天,轻柔而执着地把整个世界打扮成一片素白。
隗烟每日里和姚氏的婆姨们围在火塘边,不知聊着些什么,不时传出一片嬉笑。
族长家正好是个猎户,壁上挂满了过冬的野物。
“这只怕是有一人重吧?”计五指着一只熏干了的狍子后腿,问。
“可不!”族长才喝了酒,微醺着。“七个人围猎都差点让它跑了,若不是我家的狗机灵,怕是拿它不住。”
计五不敢说自己是从计地而来,只说自己是姒姓,有名无氏,便叫“小五”好了。这番话倒也不假,若是他一直在计地,没有后来这一番际遇,以他的身份,原也不配有“氏”。大邑商登藉时,他给自己加的“计氏”,放在计地,便是妄为。
族长如何知道这些,听说是姒姓,便说:“原来是大禹后人!可敬,可敬!”族长口中这般说,心中却颇不以为然,心想着他姚氏一族世居此地,乃舜帝后人,说了“可敬”二字,原是要对面坐着的这位“可敬”回来。
只是计五哪里听说过这些,连姒姓出处也是茫然无知,便说些山上打野物的经历,族长一辈子在山中打猎,听了无趣,话不投机,便借着酒意倒在火塘边呼呼睡了。
雪住了好几天后,计五和隗烟商量着要离开,族长听了并不多言,倒是族长家的那些婆姨,和隗烟相处日久,生出许多不舍,不住地对隗烟说“雪这般大,便再留几宿吧”,隗烟耐不住劝,又多留了两日。
计五行囊中不缺货贝,临行前,照着大的,拿给族长几个货贝,族长自然欢天喜地收了,给计五殷勤指路,又叫婆姨们拿了些干肉给计五带着。
马儿一路踏雪而行,二人不用背负行囊,一路来倒也轻松。隗烟带着不知哪个婆姨送给她的皮帽,罩在头上,遮住耳朵、脖子,虽然保暖,却不伦不类的,一路上少不得被计五取笑许久。
两边的山上早失去了青葱,也没有来时的漫山枯黄,一眼看去,全是一般的雪白。计五却在不远处的灌木丛看出些端倪,算算前路,按族长先前所言,转过这个山便会有投宿之处,一时间玩心大起,对隗烟说:“前面山脚下,像有兽径,迟些时候必有狍子经过,你且看着,我给你捉一个傻狍子来。”
隗烟从未听说过“兽径”一说,如何知道其间明细,自是一切依他。见隗烟点头,计五当即举着手测了测风向,跳下马来,牵着马到一个避风处,把马缰系在树上,又铺了一张兽皮,安顿隗烟坐下,脸上露出顽皮的笑,对她说:“且看老公给你捉一只狍子来!”转身便朝灌木林处去了。
隗烟听到计五自称“老公”,心中欢喜非常,轻咬下唇,痴痴地看着计五匍匐在山脚的雪地不动。
这山脚灌木丛,恰是雪薄之处,雪上却留有凌乱脚印,看看天色,将近黄昏,正是狍子活动的时间。计五趴在雪地里一动不动,闭目听着狍子的动静,期待那个矫健的身影从身边跃过,等着他一扑倒地。
他已经做好了耐心等下去的准备,狍子却很急,扑簌扑簌地欢快,朝他埋伏的位置而来。他睁开眼看着这个棕灰色的野物,无角,是只母的。再近一点,再近一点!他算着距离,脚尖微微用力,只待狍子经过身前,便一扑而上。
偏偏这时的身后传来马的一声响鼻,狍子受惊,警觉地四下张望,计五扑上去时,狍子却转身跑了。
计五爬起就追,把狍子往雪深的地方赶,那狍子却灵巧,只往林深之处奔逃。跑了几十步,狍子又回头张望,见计五紧跟身后,作势要扑来,转身又跑。
计五眼见得追不上了,取下弓来,立定拉弓,等狍子再停下回望时,一箭射去。
计五虽未活捉狍子,但也不是全无斩获,拖着狍子的一条腿,兴冲冲往隗烟所在的避风处赶去。
才转过山石,看到隗烟口中被塞了布巾,身边站了几个人,一人左手抓着她手臂,另一手拿着的,正是马背的包袱里的面具。
那人见计五出现,正看着面具的狂热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冷冷地看着他:“你就是计五?”
计五松开拖在手中的狍子腿,点头。
对方有五个人,有三把弓已经张开对着他。
那人圆脸鼠须,穿着华贵,一身缀着淡绿丝线的青灰,在清冷的雪地显得尤其的阴冷:
“幸得这场雪把你留在此地,不然差点赶你不上!”
如遇断更,未更新,可到新站www.yumitxt.com(玉米小说网)查看最新内容。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