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哼！看来我猜错了。欧阳倩娇笑道，原先我知道他是要我也拜在月易门下，和他夫唱妇随呢！话到此间，忽然住口了：她与王铁生连证都没领呢，这夫唱妇随又何从提起？欧阳倩也自知失言，连忙捂住嘴巴逃到了一边。

    大伯也笑了：看你铁生，这么简单的道理懂是懂，就是不会说出来哄哄女孩家开心。活该那么大了都没媳妇！

    王铁生一脸无辜地扮了个鬼脸。看了看大伯的神情面貌，随即正色道：大伯这两天没睡好吧？我想我能猜到你为什么头疼了。

    哦？你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咋知道我的难处？大伯打趣道。

    那是，这该死的梁尚君死了儿子，当然会煞气腾腾地来寻我们晦气了。不光大伯您，就连校长恐怕也开始蛋疼了……话还没说完，便被大伯拦住了：嘘……小心别让人家听见了！你们俩没吃饭吧？我带你们三个去吃一顿！

    好呀！大伯这可是您老开的金口，那天老王带我吃的西北菜我还没吃够，今天还想去！欧阳倩欢天喜地地拉着大伯和穆王哥俩就往那家胡杨餐厅的方向走。

    穆龙生咂咂嘴巴暗道：胡杨餐厅？从前只远远地见过这家饭店的招牌，却没去吃过。没想到这个老王只带女友去却不推荐我来尝尝，也忒不地道了！王铁生在一边向穆龙生吐吐舌头，仿佛在说：那是我和小倩约会的地方，干吗非要带你去呢？嘻嘻！

    点了一桌的菜，饮料只有橙汁。虽然这家号称是海派清真菜，但依旧严格地遵守伊斯兰习俗，不提供含酒精的饮料。穆龙生要了酒水单，大致看了一遍才知道王铁生缘何久久不带他过来品尝此间的美味：原来这地方不能喝酒。好在菜肴都很美味，薄饼包羊肉让在座的几人都想起了几里地以外的鸭王烤鸭店，薄饼还是烤鸭席上的薄饼，但夹在其中的菜换成了洋葱沫和羊肉；沙拉拌百合，是王铁生钦点的菜，说那是祛痰润肺、药食同源的好食材；而杯子里的果粒橙是欧阳倩最喜欢的，总是听她说那一颗颗阳光果肉富含维生素，喝了对皮肤有好处。王铁生在一边默默寻思：都说喝了这个对身体好，可是我喝了三年，咋还没有打通任督二脉？

    欧阳倩给大伯夹了一大堆的驼肉：这是骆驼肉，个人感觉比牛肉细致，味道不错。据说满汉全席里有一道菜叫做驼峰，只是那个太肥了，还是吃这瘦的更健康。大伯毫不客气地尽数笑纳了。

    吃了几口菜，穆龙生便引出了话题：这粱尚君财大气粗，儿子死在我们学校无异于祖坟被人挖了一样，自然不肯放过一干校方领导。这也是人之常情，本不算过分。

    大伯说：的确是，这老两口即使家财雄厚，中年丧子也的确令仍同情。但这两天他们几乎每天都来学校，出没于后勤中心、保卫处和梁波所在的学院，粱尚君总是拍桌子瞪眼大骂相关的领导没尽到保护学生安全的责任；他爱人更觉，一哭二闹三上吊，甚至扬言说要从研究生楼上跳下去，俨然一派没读过书的泼妇作风。每每说着说着，就提到了问我们学校要钱这事情上，仿佛他儿子的命可以卖钱似的。

    他要多少？穆龙生问道，如果学校不给，他又能如何？

    大伯给穆王两人添了饮料，缓缓说道：前几年因为本校的灵异事件，外面对我们学校的后勤保障产生了诸多异议。你也知道，即使很多事情真的牵涉到灵异事件，也只能披上正常事件的外衣，说是意外事件。这样一来，我们学校的安全自然容易受到外界的质疑。粱尚君他们开口便要百万巨款，富有如斯也想钱都想疯了。若是拿不到，他便扬言要让这起事情见报，臭一臭我们学校的名声，这对我们学校的名声无疑是雪上加霜。

    穆龙生把杯子里的饮料一饮而尽，冷冷地说：梁波这条命不值钱。

    乖乖！好深的怨念！大伯拍拍穆龙生的脑袋笑笑说，也许，眼下校方也只有靠钱来摆平粱尚君了。但这笔钱也不是小数字，况且……答应他这件事我们也变得相当被动。毕竟给了钱就算承认我们学校对此事件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了。

    不如这样吧，大伯您不妨去找莫知言商量一下对策。相关的验尸报告、现场遗留的证据以及当晚的监控录像片段对梁波都很不利。即使粱尚君想和学校斗一斗，只怕他自己也会身败名裂。王铁生思索了一会儿，冷静地对大伯说。

    哦？怎么说？大伯道，莫知言约我下午见面，我还在猜想他会和我说些什么呢！

    情况是这样的，那一晚监控录像拍到梁波对某女孩施暴的镜头，莫知言一直保留着没有删掉，我想这也是他留的一手；另外，梁波的验尸报告莫知言也准备了一套复印件。虽然他没拿给我们看，但大致都和咱俩说过了。他有两年或者更长时间的吸毒史，事发当晚估计还吸食过毒品。有了监控录像和验尸报告这两件东西，再给整起事故定一个性质：某青年毒瘾发作，精神错乱下对女大学生施暴，不幸让从天而降的花盆砸破脑袋，当场毙命……说到这里，王铁生也不禁被逗乐了。

    大伯拊掌哈哈大笑说：听起来有点无厘头，也只有你这样的三流作家才想得出这样的方案。不过，仔细想想仿佛也有道理，可以试试。至于说梁波手里的毒品哪儿来的？粱尚君自然也脱不了干系，够他麻烦的。

    这一顿午餐，自然由大伯买单。饭后他便急匆匆地去找莫知言了，欧阳倩则被王铁生亲自护送到了家里，一路上的黏糊劲溢于言表，事后欧阳倩不得不感叹：平时老王看似木讷，迟钝而又一本正经，殊不知还那么会撒糯米娇，就像我身边的那只乖猫一样。

    王铁生回到H大学与穆龙生接头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钟了。纵然有那辆小破车的陪伴，算是节省了用在路上的时间，可在师兄眼里依然属于迟到的标准。穆龙生贼贼地问：你送你家小倩回家了？是回你家还是她家？王铁生没多做解释，反问道：那条怪物还在你身边么？我有点担心它会不会发臭了。

    穆龙生狡黠地笑笑：没事，不会发臭。我已经把它冻起来了，就藏在我们办公室。

    赶到穆龙生服役的宿舍管理部。虽然单位名称属于宿舍职能部门，但是教室区域也划归本部门管辖。从第二到第八教学楼，以及那一年因为灵异事件而闹得沸沸扬扬的研究生教学楼，日常的保洁、上下课打铃及相关管理工作都由穆龙生他们一干同事负责。至于说穆龙生平时岗位职责怎么界定，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反正平日里文档管理、清洁用品发放、同事领导交代的一应任务都得由他完成。有时候被这些琐事给烦腻了，就躲到角落里抽一根烟开开小差。王铁生头一次来见穆龙生时，正巧就是他偷懒的时候，是以办公室里谁都说不清楚他去了哪里。

    那一天，王铁生也没好好留意过穆龙生的办公室。这会儿才有时间四下里打量一下。只见这办公室是穆龙生与另一位大叔合用的，穆龙生的位置靠西边，大叔的位置靠西。这时候那位同事大叔正巧不在，按照穆龙生的说法，他属于长期失踪人口，谁也不知道这家伙平时忙一些什么，只有他桌上摆放的工牌彰显了这位置的主人。

    偶有几位同事进出穆龙生的办公室，也都好奇地看一眼王铁生，大抵是心想这小伙子是哪儿来的？王铁生只得笑笑，也不好意思多答话。

    嘿！你们办公室居然有电冰箱？还有微波炉？很先进哦！王铁生站在穆龙生那间两人办公室门口向里面张望。

    老土了是不是？这电冰箱微波炉已经在我们这里服役好几年了，号称是给学生存放中药、加热盒饭用的。但平日里还是我们办公人员用的比较多。王铁生一边打开电冰箱的冷冻柜一边说，比如这电冰箱，每到夏天总能从里面找出好几瓶冰镇啤酒，那是同事在暑假里值班时解暑喝的，有时候我们也会分到几瓶。

    哈！那老大你平时生活还挺滋润咯！晚上值班喝着小酒，抽着名烟，上上网，聊聊天……咳！这样的日子连神仙都要嫉妒了！

    穆龙生笑笑，从电冰箱上层的冷冻柜里拿出那一只塑料饭盒。只见饭盒里浇了半盒子水，眼下已经冻成了一坨冰棺材。那条怪物就被冻在里面。王铁生接过这只饭盒，颠来倒去地把完了很久。若非那只怪物生得如此怪异，这时候倒是一件极为精致的标本。可是那四只几近半透明的翅膀，以及粗短的四肢，给这条所谓的飞蛇增添了一股浓浓的诡异色彩。

    咱们快走吧，在这冰棺材融化以前去请教那位老教授！穆龙生拉着老王就往办公室外跑去。身后，还传来那位美女副科长的叫声：木头，去哪儿？替我把这份材料交给后勤中心……喂！别跑呀！

    细心的穆龙生身边还带了一只冰包，用来为冰坨子保温，保障里面的怪物尸身足够新鲜。两人分骑上各自的自行车，由穆龙生领路兜了大半个校园才找到了生物工程学院的驻所。那是一栋三层办公楼，楼外涂抹了一层米黄色的保温层，半新不旧的。在王铁生眼里，那一年大学时代的某一个暑假里，就见过一队工人负责装修过这栋办公楼，除了平改坡以外就属涂上这层保温层最具创意：不管以前楼宇有多破旧，只要覆盖上一些简单的涂料就焕然一新了。至于以后三五年里，生工学院的办公楼依旧是当初装修完毕的那套格局，丝毫没有变化。王铁生也不禁有一点恍如隔世的意味……不知是时光倒流？还是身边的一切都未曾改变？

    那位老教授的办公室的，向阳的一间屋子。才一踏进房间，王铁生便觉得这里和穆龙生的那间学生宿舍改建的办公室不可同日而语。光这面积就比穆龙生那屋子大了足足一倍，角落里还摆放着一只浴缸，里面竟还养着一只小乌龟。乌龟的主人坐在办公室的另一头，那是一位头发斑白的老先生，宛如一派学者风范。见他坐在办公桌前抽着烟喝着茶，竟尔优哉游哉的让人好生羡慕。

    看到两人来了，老者从抽屉里拿出一包大熊猫来，给两人分别甩了一根。王铁生不禁惊呼：师兄，这位老师比你这苏烟客可牛多了！我这辈子还是头一次抽上熊猫呢！怎么？也不替我们引见一下？呃……师兄，你干嘛呢？

    只见穆龙生双手捧着那支熊猫烟，放到鼻下左闻闻，右闻闻，露出一副花痴表情，俨然被名烟的味道迷住了。王铁生立时休克五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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