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归来的王宽
那一天,听王铁生讲故事,聊了很久很久,直到用完了下午茶、吃了晚饭。夜里点上灯继续讲着那段不为人知的故事,直到小店打烊。回家以后沉思良久,忽然有一种莫名的冲动,想把自己这一阶段里所见所闻的故事统统写下来。记得自己小时候,崇拜过曹雪芹,也崇拜过蒲松龄,因为在那个年代没有电脑、没有电灯,也没有网络、没有百度百科,这些了不起的文人又是靠什么来维持自己漫长而前途未卜的写作旅程的?那份毅力恐怕只能让我辈中人望尘莫及。
据说作者蒲松龄在写那部《聊斋志异》时,专门在家门口开了一家茶馆。请喝茶的人给他讲故事,讲过后可不付茶钱,听完之后再作修改写到书里面去,写成此书。后来电视剧《铁齿铜牙纪晓岚》借鉴了这一桥段,说纪晓岚在编纂《阅微草堂笔记》时也用了这一手段来收集故事和创作灵感。于我而言,身边倒是有这样讲故事的人:身怀绝技、经历过不一样的人生、也素来跟我交好。只不过,除了写书的劳动力以外,我是出一些饭钱?还是出一顿酒钱?这只怕是因人而异了。慷慨的王铁生每一次见到我,总是会慷慨地招呼我,捧上一点吃的喝的,殷勤地招待我为他写故事。至于说王宽嘛……咳咳……
也许是怕什么来什么吧,这两天王铁生闭门谢客了,只留下店员在那家小吃店里招呼来客。我跟店员不熟,腆着张老脸去蹭白食也太说不过去了。况且,他欠我的半部故事还没讲完,那两个小妹又何尝知道她们老板背后不为人知的那些秘密呢?千等万等,没盼来远行的王铁生,却把王宽给盼回来了。那一天早晨刚起床,电话铃声就连天价地响了起来。原来是这臭小子要我去火车站接他。
坐在地铁上,所遇一位流浪歌手,一曲《一场游戏一场梦》仿佛勾起了书生无尽的回忆与感动,几欲流泪。从随身的背包里掏出一张二十大洋,塞进了歌手的包里。很多天以后老爹得知了此事,摸了摸我脑袋问:真有钱哈,是不是发烧了?要我连一分钱也不给,你还一口气就给二十?我却有自己的道理:你不觉得这位流浪歌手的身上依稀带有本尊的影子么?一样有才华,一样有所追求,一样地孤独上路,一样带有这一身的文人潜质。这是我和他的共同点。原以为普天之下也只我一人如此孤独,不曾想每个人都有不被人理解的那一处伤感。落寞如此,何需多言?
到了车站,才明白过来他为什么会拽着我了。只见他提溜着大包小包的随身物品,一步三摇地晃悠着,显然是不胜负荷了。我赶忙上前去帮忙提着一部分东西,还不禁打趣道:嘿!你小子还自称是武林高手呢,咋这点东西也搬不回来?你们月易门的法术哪儿去了?难道就没有什么移山大法搬运行李么?
有是有,动静太大,恐怕惊扰了路人。王宽喘息稍定道,法术可不是什么地方都能用的。就好比这座车站,你看看人来人往的多热闹?我一个法术系的闹出点什么事情来,明天肯定能在全市知名报纸上出一个头条。
我四下打量了车站上上下下,的确是人头攒动如潮如涌。但我看来最危险的地方往往也最安全,这里用一下简单的法术难道还怕别人注意到这个其貌不扬的小伙子么?
好不容易把那一堆的礼品行李送到了王宽家里,我也得意厚着脸皮分了一份他从老家带来的土特产。问及为什么找到我做廉价劳动力而不是别人,他的答案竟然如此名正言顺:王铁生出去旅行了,媳妇也回娘家照顾家里生病的父亲大人,同门师兄弟们还有各自的任务,我身边也只有你最好欺负了!
老大,这一次你回河南老家究竟干嘛去了啊?看着王宽一脸疲惫的模样,仿佛还怀揣着无限的心事。这就让我奇怪了,因为若是能完成一桩任务,尽管会很累,但是回来了总是可以松一口气,脸上流露出相应的轻松才对呀!难道是事情很棘手,连素来自负了得的王宽也没法摆平?
果不其然,王宽悠悠地叹了一口气,说道:也罢也罢!我没本事呗!虽然师父说过这事得由一个有缘人出面才能解决,但事情没在我手里得以收场,对我终究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你啊,就是责任心太强了!我安慰地拍拍他那只硕大无比的头颅道,记得你我小时候著名的奥特曼,即使如此强悍的英雄形象也有自己无法拯救的生命,同样有自己的力量打不倒的邪恶势力。你们再厉害,也只是人,而不是神。别太计较了。
王宽点上了烟,我也跟着抽上了。一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我知道王宽正在考虑下一步的打算,故而也没开口多问。直到几分钟以后,一根烟抽完了,王宽才慢吞吞地感慨道:当初,我这套老宅子里曾经来过一个恶灵。当时我还只是个会武术的傻小子,还不会半点法术,甚至连月易门的正式弟子都不算。当时就靠着一支下过符咒的桃木短剑杀退了平生所见的第一个灵体,事后想想连自己都觉得后怕:一来那个恶灵跟我有仇,想弄死我;第二,当时我身边也有一个需要我保护的人。能不损一人地摆平这件事,还真是侥幸。
说罢,王宽指着面前那一扇北面卧室的木门续道:你来看,这一扇北面卧室的门是不是比南面卧室的那一扇新一些?
我依言望去,果不其然:这一扇门看上去的确比另一扇新一些,材质也相对更好一些。王宽解释道:那一起事件中,这一扇门被损毁了,所以后来我另外换上了一扇。尽管眼下早已物是人非了,但我依然忘不了那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