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的叔叔，虽然没有当场被烧死，最后却还是死了。”

    阿道指着不远处一具被白布盖住的尸体。

    那人刚才还活着，过了一会儿，医生便用白布把他盖住了。

    阿道目睹了全程。

    他的眼神透露着绝望。

    在这个战乱的时代，阿道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估计下一个，就是他了。

    褚尘难受地将阿道目光转移过来。

    “你们的亲人呢？”

    阿道黑乎乎的手摸了一把自己的小脸，语气哽咽。

    “哪还有什么亲人？只剩下我们了。”

    阿道看着躺在地上的香草，眼神渐渐暗淡。

    褚尘嘴唇微抿，说出了令人相当意外的话——

    “所以你要丢下自己的妹妹吗？你如果先走一步，她就彻底没有亲人了。”

    听到褚尘这样说，阿道立马握住了香草的手，眼泪大颗大颗就掉下来了。

    褚尘苦笑着将手轻轻放在阿道的后脑勺，仿佛这样可以给他力量。

    “在这个所有人都自顾不暇的世道，你不会指望有谁能替你照顾她吧？”

    沐秋默默地听着他鼓励那个孩子。

    她知道，褚尘试图改变香草变成鬼的未来。

    而休息区外边。

    褚少尉穿过伤员，急冲冲地跑到防空洞门口。

    他身姿欣长，立在门口颇有一番英气十足之风范。

    “来人，把门给我打开！援军来了！”

    他有条不紊地组织着灾民集合。

    增补的后勤部队将人们重新护送回医院内。

    所幸这次空袭主要炸毁的是医院广场，楼房受到的影响并不大。

    但是路上仍然躺着好几具没能逃进防空洞的平民。

    他们已经死了。

    在这个年代，尸横遍野的情况太多了，命不是命，人不归人。

    沐秋看着一个方向，语气有些飘忽不定之感。

    “不要留下来，走吧。”

    褚尘以为她在和自己说话。

    一回头才发现沐秋仿佛是在对着空气不停地劝慰着。

    她应该又是看见那种东西了。

    是啊，这里的魂灵应该很多了。

    “快走吧，这不是你们该留恋的地方了。”

    沐秋语气带着怜惜和安抚。

    “以后会好的，和平不远了，你们不会白白死去，所以……安心走吧。”

    ……

    褚尘一言不发地看了她许久。

    终于，连她也一言不发了。

    沐秋只是望着灰蒙蒙的天空。

    这是褚尘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沐秋。

    刻进了骨子里的悲伤，风，吹不走，人，打不散。

    “他们……走了？”

    沐秋回头，看着褚尘，渐渐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嗯，走了。”

    她的语气带着解脱，仿佛是她的解脱一般。

    “变成鬼，很痛苦吗？”

    沐秋有些俏皮地眨眨眼。

    “很痛苦哦。”

    褚尘睫毛微颤。

    “他们选择变成鬼的时候，知道将会遭受这份痛苦吗？”

    或者她也应该知道。

    或许是她的怨念大过滔天？十恶不赦？

    “知道，大家都知道，但是那份怨恨或执念，一定比痛苦更加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