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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不能放男人一条生路，歇一歇疲惫不堪的脚步，什么成败得失功名利禄，只是过眼云烟朝露夜雾。能不能放男人一条生路，等一等无处安放的孤独……”庄稼地里，谢天一边干活，一边唱着歌，那愉悦的心情，太过明显了。
周景衣的离开，让谢天骤然感觉心情好了许多。再看前面蹲在田间拔草的陈煜和沈成君，谢天觉得如果俩人也能离开，或者哪怕是先离开一个，就更好了。
相比而言，谢天是希望沈成君能离开的。陈煜整天开开心心的，又温柔可人，自是比沈成君要更让谢天喜欢。
前面，陈煜回头看了看谢天，低声对沈成君说道，“姐姐走了，夫君好像很开心啊。”
沈成君道，“我们若是也走了，他会更开心。”
陈煜笑笑，不置可否。又想到在那山洞内被打晕的事情，道，“天枢前辈真是奇怪，为何当初要把我打晕？是不想我看到他的长相吗？”
沈成君沉默了一下，想把真相告诉陈煜，却又怕谢天会生气。“其实……何必想那么多呢？既然打算跟夫君在这乡野地方苦守一生，江湖上的事情，就不要掺和了吧。”
“倒也是。”陈煜站起身来，锤了一下腰，说道，“时候不早了，我回家做饭，等会儿你们回去吃饭。”往回走，边走边问谢天，“夫君，想吃什么？我回去做饭。”
“随便。”谢天对吃的东西，并不是特别在意。一直以来，吃惯了山珍海味，这低武世界里的食物，对谢天而言，不过就是难吃与不是很难吃的区别罢了。
陈煜沿着田埂回家，走不多远，又回头看了一眼。沈成君此刻已经走到了谢天身边蹲下来，似乎在跟谢天说着些什么。陈煜微微一笑，轻声叹气。
与沈成君自幼相识，对她，陈煜十分了解。她原本以为，沈成君会愿意跟着周景衣和大妞一起去元剑门修炼。可结果沈成君却明确表示了要留下来。
看来，小君是真的喜欢上了夫君。
——陈煜虽然心中多少有些酸味儿，但还是欣慰居多。能跟自己喜欢的男人与最好的姐妹一起平平淡淡的生活，没有纷纷扰扰，没有刀光剑影，也挺好的。
附近的田地里，柳家庄的一位邻居正在地里忙活，不远处，他的儿子在田地里咋咋呼呼的乱跑乱叫。
远远看着，陈煜竟是有些羡慕。
或许，自己也该给夫君生个孩子了。但问题是，夫君似乎对自己一点儿兴趣也没有。总不能让自己主动下手吧？想到此，陈煜脸色微微一红。
……
田地里。
沈成君问谢天，“为什么我感觉你教我的武技，好像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
“是吗？可能是你的错觉。”谢天手里拿着小铲子，十分娴熟的铲着地里的野草。“锄草的时候，记得把根也锄了，尽量不要抖，有些草已经有了草种子，落下来又要引出一大片野草。”
“为什么拳缝里的真气，只能一点点散出来？直接散出很多，立刻将对手重创，不是更好吗？”沈成君问。
谢天眉头微微蹙起，看向沈成君。眼神平淡，却毫无感情。
沈成君呆了一下，低下了头，专心锄草。
谢天看着沈成君的侧脸，片刻，问道，“修炼心法，是你散出去的吧？”
“嗯。”沈成君小心翼翼的说道，“只是希望能少些麻烦。若是不引领一下舆论，很可能会有心怀叵测之人来对我们不利。”
谢天沉吟良久，最终只是叹气，什么也不说，只是认真锄草。沈成君偷偷的看了谢天一眼，谢天的神色很平静，看不出喜怒。
又忙了一阵，两人一起回家。
陈煜已经做好了饭菜，一家三口，围坐在一起，一边吃饭，陈煜跟谢天一边商量着今年的庄稼事儿。沈成君也不搭腔，默默的吃着饭。
下午陈煜在家洗衣服，沈成君则跟着谢天下地干活。到了地头儿，沈成君忽然问谢天，“夫君，你是不是觉得，我留下来，是想从你这里学习修炼？”
谢天点头，“有这份怀疑，但我没什么证据。”
沈成君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尖，良久，道，“修炼到炼气第十层之后，进境忽然变得十分缓慢，甚至可以说是艰难。有办法解决吗？”
“有。”谢天也不隐瞒，“不过需要修炼另一种心法了。”
“能……教我吗？”沈成君依旧低着头，轻轻咬着嘴唇，等了一会儿，不见谢天回答，又提一口气，道，“教给我，我……我就走，再也不来纠缠你，也不会出卖你。”
“可以。”
……
烟花三月，正是春意盎然的时候。
一大早的，房门被人敲响。“夫君！醒了吗？”是陈煜的声音。
谢天慵懒的伸了个懒腰，不急不躁的问道，“咋了？”
“小君走了！”陈煜轻声说道。
谢天微微一怔，倒也不惊讶，起身下床，打开门，便看到了一脸哀伤的陈煜。陈煜的手里，还拿着两张纸。
陈煜将纸递给谢天，道，“只留下了这些，好像昨天晚上救走了。”
谢天接过纸，看了看。第一张，是留给陈煜的一封短信。“小煜，我走了。不知何时还会再见。好好照顾夫君，不要欺负他。天枢老人给了我一种新的心法，你好好看看。江湖无定数，小妹，勿寻，勿念，珍重。”
第二张，却是谢天给沈成君的那部心法。
“夫君……”陈煜看着谢天，眼圈儿红了，“小君她……”说到此，微微闭眼，又轻轻摇头。“唉……”转脸看看门外，“天色挺好的，夫君陪我走走好吗？”
谢天略一迟疑，点了点头，随便洗漱了一下，跟着陈煜出了柳家庄，在田野间散步。陈煜双手抹了一把脸，道，“小君……从小就有很大的志向，跟景衣姐姐一样。之前她没有跟着景衣姐姐去元剑门，我还以为……呵……我们很小的时候就曾经约好了，要考上武秀才，要让所有瞧不起我们的人，都另眼相看。后来，所谓‘考上武秀才’，于我而言，还是个梦想，于小君而言，却只是一个象征性的小目标了。她的资质比我好的多，所以，她有了更远大的理想。她说她要离开昭阳这个贫穷落后的县城，要去更广阔的天空下闯荡。对我而言……考上武秀才，已经很好了。”说到此，陈煜轻声笑了，“我有自知之明，能考上武秀才，就知足了。”
谢天想了想，笑道，“你可以有更远大的理想，如果你愿意，武林盟主大概也做的。”
陈煜也跟着笑，“我就是个没出息的，武林盟主可是想都不敢想的。能跟着夫君，安心过日子，就行了。哈哈，人啊，总会有很多梦想。记得很久以前，我和小君一帮熊孩子欺负的时候，我们的梦想，就是把那帮熊孩子暴揍一顿！路过酒肆的时候，我们的梦想，就是有朝一日，能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不用考虑要花多少钱。那时候啊，我又瘦又小，总是挨揍。每一次，都是小君护着我。所以啊，她就越来越厉害，我就越来越笨……”
小时候的记忆很模糊，但陈煜总能想起一些。
不知不觉间，竟是远离了柳家庄，前面不远，就是三刀镇了。
谢天呼出一口气，听腻歪了陈煜和沈成君小时候的破事儿，清了清嗓子，打断了陈煜没完没了的忆苦思甜，说道，“走，夫君我请你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陈煜哈哈一笑，“算了吧，咱家又没什么钱了，还要省着点儿给景衣送去。就算跟了元剑门，没有钱买灵石，修炼速度也会很慢的。”
“不怕，以后多赚点儿钱就是了。”谢天一把抓住陈煜的胳膊，“走啦，听夫君的。”
……
元剑门山脚下。
周景衣拿着一张纸，看着上面的心法，一脸惊喜。再看面前的沈成君，周景衣猜测道，“天枢老人给你的？”
沈成君点点头，道，“我要走了。”
“上山喝杯茶吧。”周景衣道，“时候也不早了。”
沈成君摇头，知道周景衣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便又道，“我要离开昭阳县了。”
周景衣一愣，拧眉看着沈成君，片刻，点头道，“一路顺风。”
沈成君点点头，吐出一口气，又道，“夫君很好，不要再欺负他了。”
周景衣拧眉不语。
“没必要扭扭捏捏的。”沈成君道，“我知道，你喜欢他的。”
周景衣张了张嘴，不承认，亦不否认。
“保重。”
“保重。”
……
夜色朦胧。
谢天背着醉的一塌糊涂的陈煜，聪聪回家。
陈煜喝得太多了，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一路上，嘴里不停的嘟囔着。“夫君，不要生气……”
“我生什么气。”谢天笑道。
“不要生气……”
“嗯嗯，不生气。”
“不要生小君的气……她……很苦的。”
谢天苦笑。
陈煜忽然落泪，“我知道小君去哪了……一定是的，她一定是去陵州府了。那个女人，她还是忘不掉。”
谢天乐了，“听这意思，我这是要戴绿帽子了？”
陈煜喝多了，听力不太好，显然没有听到谢天的话，依旧自言自语着，“她们以前很好的……后来……嗝……呕——”
谢天蹙着眉头，看着胸前哗啦啦的呕吐物，差点儿没跟着吐出来。
“夫君……嗝……”陈煜闭着眼睛，脑袋垂下来，“你……要了我吧。”
谢天忍着恶心，果断回绝，“不要，没兴趣。”
“要吧要吧。”
“怎么？你这么想的？”
“哈哈……呕——”陈煜微微抬头，用谢天的肩膀蹭了一下下巴，“那样……我会踏实一些，不用担心你会不要我了。”
谢天摇了摇头，“何必担心呢？又何必非要属于哪个人？呵，我发现啊，女人没有安全感，会想要找个可以依靠的港湾，男人也是。或许男人变成的女人，更需要。可以理解，毕竟你们被世人唾弃了太久……”转脸看看陈煜，发现她竟然睡着了，谢天忍不住笑了起来。
到了家里，谢天烧了水，带着陈煜洗了澡，又把她放在西间的床上，盖好了被子，看着睡的香甜的她，谢天笑一声，转身离开。
第二天日上三竿的时候，陈煜昏昏沉沉的醒来。拍了拍脑门，又呆了片刻，猛然睁开眼。记起昨天晚上零零碎碎的记忆，陈煜涨红了脸，双手抓着头发，怪叫一声。再掀开被窝，看了看自己的身子，愣了一下，检查一番，又苦笑起来。
夫君……还真是个坐怀不乱的。
厉害！
陈煜自问若是自己，肯定做不到。
又胡思乱想了一阵，陈煜起身，离开家门。一直来到自家地头上，看着在田里忙活的谢天，陈煜脸色微红，有些尴尬的走过去。“夫君。”
“醒啦。”谢天道，“回去休息吧，我这一会儿就干完了。”
陈煜耷拉着眼皮看着谢天，忽然苦笑，道，“我比你大了好几岁，可在你面前，却像个孩子似的。”
谢天笑道，“天真无邪，挺好的。”
陈煜忍不住，哈哈一笑。“夫君倒是少年老成。”
谢天将锄下来的草捡起来，装进竹篮里，提着往地头上走去，“越老想的越多，徒增伤感罢了。”
陈煜笑笑，待谢天走近，又道，“夫君又长个儿了。”说着，接过谢天的竹篮，将野草倒在地头上，再将竹篮还给谢天，看他一脸老成持重的模样，忍不住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小君和景衣都走了，只剩下咱俩，还分屋睡，二叔二婶若是知道了，肯定要不高兴的。他们还指望谢家香火不断呢。”
提及孩子，谢天就不大痛快。“养孩子……太麻烦，也没意思。”
“总是要的啊，不然将来咱们老了，万一有个头疼脑热的，可怎么办。”
“死呗。到时候，眼睛一闭腿儿一蹬，都去球吧。”谢天说着，又回到地里继续干活。
陈煜哈哈大笑，又想到昨夜的糗事，看着谢天的背影，陈煜道，“昨天丢人了。”
“还好。”谢天头也不回的说道，“有些人，喝多了之后，屎尿一身。你这算好的。”
陈煜笑着蹲下来，看着谢天忙活。想起第一次跟谢天见面，想起当初谢天去她那里拿需要缝补的衣服，想起谢天面色冷静的打死那汪二，想起自己要加给他时，他那一脸的不情愿……“喂，夫君。”
“嗯。”
“呵呵……”
“神经。”
……
有人说，谢天的三个媳妇跑了俩。
这话也不算错。
周景衣和沈成君自从离开之后，即便逢年过节，也都没有回来。
大妞倒是回来过一次，说是周景衣在门派秘境中闭关修炼，所以过年不能回来了。谢天闻听“秘境”，倒是一愣。问及大妞才知道，原来所谓秘境，就是上古时期遗留下来的封闭式的阵法。其中虽然凶险异常，但天地灵气充沛，十分适合修炼。每个门派，甚至是大家族，都会拥有一处或大或小的秘境。习武之人，在秘境之中修炼，会事半功倍。
大妞有些委屈，“师尊说我资质不太好，不准我现在进入秘境。”
谢天笑着摸了摸大妞的脑袋。
将近一年不见，大妞出落得更加高挑，脸蛋儿也愈发漂亮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元剑门中吃得好，如今个头儿竟然比谢天还要高出一些。
“不错。”谢天赞道，“不到一年，就已经炼气十五层了。我们家大妞前途可期。”
大妞苦着脸道，“我也就一般了，比不了景衣嫂子，嫂子如今已经炼气十九层了，我回来的时候，师尊说要嫂子跟门中几个师兄师姐一起闯一闯秘境中的‘飞星殿’呢。哦，对了！哥，我现在不叫大妞了，师尊说谢大妞太难听了，帮我取了个新名字。”
“新名字？”
“谢纤云。”
谢天低声重复了一遍，莫名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口中随意说道，“挺好。”
“哈哈，自然是好。”谢纤云道，“‘纤云弄巧，飞星传恨。’取自我们元剑门秘境之中先辈留下的一首词。”
谢天又呆了一下，下意识的轻声念道：“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哈，大哥也知道这首词啊。”
谢天嘴角一抽，眉头紧蹙，道，“嗯，大过年的，快回家吧。”
厨房里，陈煜耳尖，闻言喊道，“别让大妞回去了，就在这里吃吧。”
谢纤云道，“不了嫂子，家里做好饭了。”
陈煜从厨房里走出来，又挽留了一下，谢纤云执意要走。陈煜送谢纤云出了门，这才回来，看到堂屋里怔怔发呆的谢天，陈煜凑过来，伸手捏了捏谢天的脸，“夫君，想什么呢？不是想景衣姐姐了吧？真若是想，过了年，咱们去看她。”
谢天淡然一笑，随口回了一句，“有什么好想的。”说罢，又拧眉沉思。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
飞星殿……
好熟悉啊！
飞星殿……
飞星……
耳熟，却想不起来了。
或许只是巧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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