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黄昏的霞光如同火红的金装,披散在波光嶙峋的渭河水波之上,远处的鼓楼里敲响了晚钟,满城的炊烟正袅袅升起,呼唤着日出而作的归人,贩夫们,走卒们,各自谈笑着走过了码头,教坊司的俏姐儿也许能让他们交头接耳着不断的欢笑,婆娘们的破口大骂,还有那光着屁股的孩童们的哇哇大哭,也许会让他们的眉宇之间,挂上了一丝幸福的烦恼。 夜已深,柳尘坐在早已被包下来的酒肆里面,双手压着立于地上的长剑,额头轻垂,口中不断的念叨着什么,那把长剑让他很没有安全感,可是没有办法,今天的所有人,都拿着铁匠铺里批量采购的三两银子一把的精铁兵器。 留在码头上的所有人都明白,自己可能没有机会见到明天早上初升的那一轮朝阳,可是也没有人害怕,因为走到了这一步,谁都不敢再去害怕,恐惧,只会让活在阴影里的人们,加速着走向死亡。 “十五岁那年,我在樊城的酒馆里面,听到了戏班子唱歌,我挺喜欢这歌,就暗自学了下来。”柳尘偏过头,傻呵呵的笑道:“酒馆老板的女儿,也很喜欢这首歌,一直到今天,我都还没唱给她听。” “咳咳!”柳尘抬起头来,捏了捏嗓子,着眼扫视了酒肆里的所有人,他们谁也不认识谁,但都是面带微笑的,望着柳尘,或许在他们心里,曾经也有那么一个姑娘,很想唱一首歌给她听的姑娘。 很久很久以后,寂静的夜空之中,响起了一阵鼓声,那鼓声从远处而来,响了几下,这夜晚,又归于了平静。 众人学着他的模样,把那粒能催动自爆功法的药丸吃了下去,各自带好了面巾,面带笑意的互相拱手告别,一句简单的保重,便再也没有了声音。 “嗖!”箭矢破风的呼啸铺天盖地的传了过来,警戒左右的裁决卫战士们毫无征兆的倒了下去,那些个押送供船的人们稍稍一愣,各自对视一眼后立即脸色大变,一道道示警的烟火飞到了天上,那蜂拥而起的花火,几乎照亮着整个帝都的夜空。 陈晟带着柳尘和吴桐,以最快的速度在人群中与柳遮云,童玉山汇合在了一起,在童玉山的开道下,几人慢慢的朝最左边的龙船挪去。 渭州童家,乃是仅次于吴家的大族,据传童家的老祖就是第一代刀祖的表亲,数千年来,童家坚定不移的拱卫着刀宗对渭州的统治,两家的联姻也是延绵了数千年,其中,有几位童姓的渭国公也都被永载史册,童家的武技衍生于刀宗又不同于刀宗,相比于斩虹刀法的刚直,童家的斧法,杀起人来更要凌厉几分。 当柳尘三人以为柳遮云即将出手的时候,只听得前方的童玉山大喝一声,那矮胖的身体如同一个炮弹,急射出去,而后抡起双斧就砸进了那群人的正中间。 那童玉山腰身一缩,如同毒蛇起立,双臂一展,仿佛白猿探水,脚尖急点,而后不断旋转,整个人如同一架飞速旋转的车轮,席卷着阵阵狂风,两把斧子被他伸到了最长处,寒光乍现间,那车轮扫过的地方,残肢断臂伴随着阵阵惨叫被剥离了众人的身体,抛向空中,又零落在地上,空气中,都开始弥漫着挥之不尽的血雾。 “没想到玉山贤弟的破冰十三斧已经到了这样的境界。”柳遮云气息一收,情不自禁的赞叹道:“即便是我在场,也不敢直面其锋芒,好一招风来吹旧雪,几乎就没有破绽,妙极!” “呃。”柳遮云回头看了吴桐一眼,脸色有些尴尬,过了好久才低低的叹了一句,“秋雨兄也是一个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