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里仁此生的梦想,很是单纯。
别的孩童踏青放纸鸢的时候,他在看书。
别人情窦初开尔侬我侬的时候,他在看书。
当别人三妻四妾,牵儿抱女的时候,他开始写书了。
他自出生便没了爹娘,在京郊一县城的道观里长大。
观中有个老道士,私藏了大一堆题材广泛的读物,多数少儿不宜……赵里仁没事就去翻翻看。
耳濡目染,在此熏陶下,他初次拿笔时便已深谙此道,明白如何行文。
筑基筑得好,人又踏实勤恳,造就了祁国话本圈一代男神。
然而赵里仁常常自省,长得帅人品好,有知识有内涵的我,为何有些孤单。
赵里仁单手托着下巴,思来想去,觉得是自己缘分未到,所以从未对谁动过心。亦有对他痴情的女子,结局都不如意,有花无果。仿佛冥冥之中,有一股怨念,不停地阻碍他娶妻生子。他知道自己这是疑神疑鬼,多虑了,但他仍然担心隔壁王姑娘的命运。
谁喜欢上我,谁就倒霉。
从小没喝过一口人/奶,没被人疼过,赵里仁自言自语道:那也不影响我会疼人。
可上天总不给机会。
嗯,赵里仁决定,缘来的彼时,好好地疼/爱那位迟到的娘子。
既然这么想,他就不急不躁地等着。
等着有朝一日,得一美人,红/袖/添/香,芙蓉暖帐……
赵里仁得意地笑笑,这便是他此生单纯可爱的梦想。
九重天外,月老殿里,一个新来小仙僮追着前辈问:”师兄师兄,仙翁是不是岁数大,眼花了。“
“胡说八道!”年长的仙童厉声呵斥:“仙翁老是老,可越老越精明!”
“那为何有只红线一头连着人,一头绑在桌腿上。”小仙童颤颤巍巍道,心头估算着,这条姻缘红绳都绑了快一个月了,天上一天,地下一年,不知是那个倒霉蛋被仙翁坑了二十多年,莫不是,有仇?
“不该问就别问。”年长的仙童教训道:“上回仙翁系那桌腿的时候,清醒着呢,他老人家自有打算,你瞎咋呼什么!”
“是。”
年长的仙童,走到那刻着凡人名字及出生八字的木牌前,拿起打光棍的那一块,上面赫然写着:赵里仁。
他掐指一算,似乎,是时候禀报师父了。
月老身着金光闪闪的大红袍,白胡子及地,听了小童的禀报,嘴上念着:“怠慢不得。”急匆匆将桌腿上的红绳解开,系在了一块狐狸形状的小木牌上。
新来的小仙童瞪大了眼睛,这、这……这是有多大仇多大怨呐,人为人道,妖为妖道,逆天而行,爱情还能结出甜果子?
仙翁的口味,太重啦!
赵里仁没担忧了几天,隔壁的王姑娘出嫁了。
王寡妇不想自家好白菜被隔壁病猪拱,所以速速将她打发了。
听说是给有钱人做妾去了……几乎喜欢他的姑娘,都是这种结果,作孽啊~赵里仁不免自责,不一会又顾影自怜起来。
京城百姓迎来了先帝去世后的第一个春天,城中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繁荣。赵里仁闲得无聊,决定去京城走一遭。他简单收拾了包裹,一则进城交稿,二则往他的“心上人”那儿寄钱,继续扮演一个情痴。
晏久安请他到自家戏园子里坐了坐,难得两人一聚,既不在乡下,晏久安便做东请了一顿酒。
同桌另有几人,赵里仁不熟,但都是文人墨客,自然谈得拢。
席间几人谈笑宴宴,气氛甚为融洽。
赵里仁低调地夹菜吃酒,发现那几人好奇地打量着他,只晓得他是晏园主的客人。
“不知赵兄在何处高就?”一个藻色长袍的公子友善道。
赵里仁进京会友,自然梳洗打扮过一番,褪了穷酸气,一身湖色袍子,特意围着主人家送他的貂皮护颈,总之从头到脚气质非凡。只是他太投入角色,一到京城犯了戏瘾,装出病怏怏,弱不经风的样子。
晏久安问候他时,吓了一跳,赵里仁只道写文时全神贯注,忘了加炭,冷出毛病了。
晏久安请的几个,均是他生意上结交的朋友,平时还算投契,但和他冰清玉洁的濯缨兄一比,简直俗不可耐。
他考虑到濯缨兄的身体,劝他可以不用露面,可赵里仁还是来了,给贤弟撑撑场面,义不容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