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城郊破庙。
青离正在给单单煎药,隐在梁上的刃忽然翻身而下,背对着站在单单面前,“有人来了!”
单单正在观察自己手指的丑样,想着能恢复几成。刃带来的药虽好,可毕竟断过就是断过,以后用起来终归会不如从前。听到有人来了,一点不诧异问道:“多少人?”
“一人。”
“那应当是赵小将军了。”
果然单单话音刚落,赵良辰就到了门口。
昨日赵家收到方家的“礼物”,数额却比原先他预料中的多。负手而立的赵良辰瞥了眼躺在草堆上的单单,竟然满是感叹的说:“没想到名动京畿的方家大小姐,也有沦落成这般模样的时候。”
单单还记着赵良辰先前又砍了她一剑,即便有求于人,好脸色也是想装都装不出来:“说来,怎么好像赵小将军没有落魄过?”
赵良辰没有理会她挑衅的话,接着上一句:“也是,你之前更落魄的地方都呆过,都没见在意。”
单单咬咬牙,这该死的赵良辰!是在变相的讽刺她之前待在秦淮无双楼?不过话说回来,他又不是自己,又怎会明白。既然是个不明白的,又何必同他置气!
想通这一层,单单反倒没那么气了。硬是挤出几分笑脸来,“听说你也有意前去金叶?”
赵良辰还以为她是怒极反笑,又听她说“也”要去金叶,心里又警惕起来。“你又想耍什么花招?”略一思索,“该不是,多出来那两成季收,是想要我带你去金叶?”
单单再次不吝啬的夸奖道:“小将军是个聪明人。反正你带我也是顺路,所以只算两成。”
赵良辰不禁纳闷:“你不是快大婚了,不在家绣嫁衣,跑到金叶作何?”
单单喝下青离端过来的药,苦得她只皱眉头,舔了舔嘴唇,艰涩的说:“我的嫁衣早几年就准备好了。”随即在赵良辰看白痴的眼神下想起——早几年准备的是普通世家的嫁衣,与南王妃的规制自然不能比。于是又补充道:“再不济,不还有我妹妹。”她妹妹绣的才好,反正在家也无事,可以帮姐姐绣绣嫁衣呀。
如今她也只是如此一想,随口一说。谁知到后来却一语成谶,成为她永远的心魔。
赵良辰居高临下的看着单单又问了一遍:“你去金叶作何?”以提醒她抓错了重点。
单单现在连摆摆手都做不到,只能耸耸肩说:“这个无可奉告哦。”
说实话,赵良辰并不想带上这个看起来很麻烦的女人:“我会把多的两成退回。”
单单有稍许的气馁,还以为至少抓住了些许希望呢。“这么划算的买卖你不做,我可真不知该找谁去了。说到照顾,不是有青离?说到妨碍,我也不会妨碍你要做的事。”至于刃,她没打算带。
这次赵良辰漆黑如墨的眼里闪现的真切杀机,连单单自己都感受到了。他问:“你,知道我要去做什么?”
语气十分之不妙,好像单单一个回答的不好,小命又没有保障了。即使前面挡着刃和青离,单单还是能感觉到那漫延不止的杀意。
“你不是去找能给你姐姐治哑疾的银花圣水?”尽管已经从赵良辰的反应看出恐怕没那么简单,单单也只敢这样回答他。
赵良辰怀疑的看着她的方向。单单接着语无伦次的喊道:“说不定我能帮到你也说不定!”
赵良辰满破庙蔓延的杀气终于收敛了些,不过说出来的话也可媲美恐吓:“最好如此。”
单单拍拍小心脏,在心里做了个小小的总结:司鸿赫喜欢折磨人,赵良辰喜欢吓人,额不,砍人。与以上两位相比,她偶尔整整人的小兴趣爱好真的真的,真的不算什么!
单单从刃身后探出个头,认真问道:“那,咱们啥时候出发啊?”
赵良辰看到那个头上还挂着一根稻草的小脑袋伸出来,乌泱泱的黑发都是披散着,不小心就想到了他们家以前养过的大黑狗……竟然有上前摸一摸的冲动。只是面上依旧无甚表情,拿着冷漠的架子说:“后天。”
那颗黑黑的缩回去的小脑袋又伸出来反问道:“为什么不明天?今天也是行的。大可不必顾忌我的伤势啊!”
赵良辰嘴角抽了抽,“你想太多了。”看她脸色惨白,嘴唇都干裂了还笑得那么毫不在意,赵良辰总觉得这个女子,总有种让人心疼又气愤的本事。
似补充又似规劝:“既然你自己都不在意自己的死活,旁人又怎么会在意?”然后端着他小赵将军高高在上的架子走了。
单单看着赵良辰来去如风,再次表达自己对这个冰山美人的不满:“真是!真是……”真是了半天,竟发现她找不到一个形容词来形容赵良辰的作为,又不好在刃和青离面前失了脸面,最后只得说:“这该死的赵良辰!”
刃似乎已看穿一切的样子,瞥了她一眼说:“何必太勉强。”然后又翻上了梁子。虽然语气平常,但单单就是生生听出了嘲讽的意味。
青离倒是没说什么,只是顺手捋了捋她的头发,又从上面拿下棵稻草来。
这下单单可不能再假装淡定了!就是说,是说——刚刚她就是这幅样子见的赵良辰?披头散发也就不说了,头上还挂着稻草!
单单越想越觉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但实际上,大家都知道地缝也不是想有就有的。
于是——刃就倒霉了。
发起脾气来的单单就像一只炸毛的小动物,鼓着脸对刃道:“你跟来做什么?不是挺怕你主子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