播放器里的专辑已经换了五张,赵海城躺在沙发里,窗外微微斜进来一缕月光,在暗夜里照着他的眼睛亮亮的,他就这么瞪着天花板,认命地躺在沙发里,他失眠了。
他当然没有用拥抱来安慰方庭云,可连老天爷都不知道他是用多强的自制力才抑制了自己的冲动。
今天从看到方庭云的那一刻起,他就有点不对劲,而这一晚上与她的独处,让他被两个自己互相拉扯得筋疲力尽,一个他享受着与方庭云的相处时光,想要牵着她,想要拥抱她,想要每一分每一秒都与她在一起,而另一个他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警告他,不可以。
电影演了什么,他一点也没记住,他想,为什么他们选了一部这么晦涩难懂的片子,选个贺岁片或许他现在心情会好一点?
可他又庆幸他们看了这样一部电影,它使方庭云看完之后激动得像个孩子,不停地给他讲解电影里涉及的物理知识,她讲得滔滔不绝,面色红润得犹如一只水蜜桃,赵海城发现她是容易脸红的体质,冷了也脸红,热了也脸红,高兴时脸红,哭泣时脸红,生气了脸红,害羞了脸红。
他嘴角又不由自主地翘了起来。
情侣厅赠送的爆米花一直摆放在两人之间,有好几次,他的手与方庭云相触碰,那感觉酥酥的、麻麻的,心里又很欢喜。
赵海城仰躺在沙发上,手背搭在额头上,舒缓的音乐也无法让他静下心来,对于这件事情,越想越烦躁,越烦躁越没有睡意,他看了眼手表,拿起衣服,打车去了公司。
凌晨两点,城市已然陷入了睡梦之中,模拟机练习室依然亮着灯,他快步走进去,一个刚从学校毕业不久的师弟正收拾着东西打算离开,见到他师弟有些吃惊,张着嘴半天想不起来要说什么。
赵海城走到他面前,说道:“练完了?”
“嗯。”
赵海城点点头:“回去好好休息,路上小心。”
从航校毕业到升为机长,大大小小的考试不下三十个,模拟机外面总少不了排队等候的身影,除了每天凌晨四点到早上八点模拟机维护时间以外的二十小时总是不停地有人在使用,即使是大年三十也不例外,此时那师弟一身疲惫,想必又是晚上飞机落地之后就马不停蹄地赶来练习,他也不想耽误师弟的休息时间,便连寒暄也省略了。
他脱掉外套,走了进去。
模拟机里储存着各个机场的数据,他找到了启德机场,设置了两个常见故障,还觉得不够,又即兴增加了风切变。
飞机拐了个大弯到了五边,赵海城按部就班地执行进近程序,突然之间异常出现,模拟机的全动系统将风切变的下沉气流模仿得准确又逼真,有如一双无形的大手推动着整个飞机向下俯冲,他不慌不忙,收起襟翼加大推力一步步操作着将飞机安全拉起,复飞之后调整了姿态重新进场,最终安全降落。
赵海城没有太多骄傲的情绪,如以往很多次一样的,这样的练习太过平常。他重新设置了机场和故障,继续练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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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庭云很快请好了假,买了机票无所事事地翻看起了航班情况,看着看着便想起了与赵海城看的那场电影,心跳突然间猛烈了起来。
她按着心口,面色红润唇角带笑的样子很快引起了艾梅的注意,她贼兮兮地凑过来。
“组长你是不是恋爱了?”
她突然发声,让方庭云吓了一跳,说出来的话更是吓人,方庭云的脸更红了。
“我说对了?”艾梅抱着咖啡拉来凳子坐在方庭云身边,八卦地追问,“是谁是谁?”
“没有!”方庭云压低声音否认,可话一出口才发现语气没有一丝说服力。
“我想想啊……”艾梅自然也听出她的心虚,继续八卦下去,“肯定不是纪副局。”
方庭云假装翻阅着网页上的新闻。
“办公室里这几个嘛……”艾梅扫视了一圈,身子夸张地抖着,一脸嫌弃,“咦!也不可能。”
继续猜:“难道是962路的司机?”方庭云每天接触的人太少了。
“食堂二窗口的那个小哥?要么就是送快递的?”她边猜边注意着方庭云的表情,可方庭云一成不变的面色让她一点点灰心了,她噘着嘴挫败地站起来打算离开,她往前走了一步,突然想起来什么一般,回头说道:“难道是那天ktv的那个……”
方庭云紧紧攥着鼠标,大气也不敢出。
“那个高个子的服务生?”
艾梅见她没有什么反应,只好心有不甘地挪回自己的位子继续工作。
方庭云舒了一口气,靠在椅背上。
有一个人成了她隐秘的心事,时而甜,时而酸,时而碰一下,心弦颤动,像放飞了一群鸽子,呼啦一下汹涌而出,继而轻盈地盘旋,又拍着翅膀一点点四散开来,她便是那鸽子的主人,守在原地,带着满心欢喜与希冀地独自等待。
她推开窗子,让寒风吹走身上的燥热,嗡嗡地声音从上空传来,她下意识地抬头看,一架飞机从头顶掠过,于是今天第n次地想起,他在干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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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方庭云想着的人才从日本飞回来,下了飞机便拨通了电话。
“小城城?是不是想哥了?”
赵海城习以为常,面不改色地说着自己想说的事:“你什么时候回来?”
“看来是真想我了,别急别急,周四的飞机,周五就能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