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庭云看了看电脑屏幕，又看了看赵海城，脑袋里高速运转消化着这个消息。
“我先走了，你……”赵海城犹豫了一下，略作停顿，说道，“早点睡。”
方庭云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书房门口，缓过神来，迅速追了过去：“站住！”
赵海城停在客厅里，背对着她站立着，也不回头，等着她的下文。
“你说完了，不听听我怎么说吗？”方庭云急急地说，“我跟你说，我不在乎，你跑什么？你怕什么？我根本不在乎！”
她说的斩钉截铁，用着久违的不容置喙的坚决口吻。
赵海城握紧了拳，又放开，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你要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你的父亲很可能是我的母亲亲手杀死的，你懂吗？”他一直背对着她，没有回头，“你冷静下来，好好考虑一下，我……过几天再联系你。”
方庭云看着房门在眼前闭合，恍惚间觉得他们的关系可能也在这一刻关上了门。
他让她早睡，她怎么可能睡得着呢？反复翻看着网页上的报道，她大概了解了赵海城母亲的经历——
父亲是空军飞行员，在战争年代受伤被带到英国疗养，母亲去世后她被父亲接到英国生活，学习优异，性格张扬，16岁就在父亲的影响下学习驾驶小型螺旋桨飞机，假期还在滑翔机俱乐部工作，18岁拿到私照，被招聘进英国欧陆航空公司正式学习喷气式客机，成为第一个驾驶大型客机的华人女飞行员，32岁成为最年轻的女机长，还获得过欧陆航空优秀机长的勋章。
36岁驾驶747客机坠毁在太平洋，后被爆出这次空难并不是意外，爆料者称，这架飞机的一位驾驶员欠下大量外债，讨债的人以杀害她家人做威胁逼迫她制造这次自杀式的空难，目的是暗杀机上某位重要人物，爆料者言之凿凿，称买通的驾驶员是一名女性，还提供了两张照片，照片虽然模糊，却能看出来受贿的是一个女人，虽然穿着自己的衬衫，但仔细看还是可以看出腰带、裤子以及飞行箱都属于欧陆公司，而另一张则是一个女人从那间酒吧里走出来的正脸照，报道文章中提供了程安霓的照片，确实是同一个人。
方庭云左手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又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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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停在十五楼，方庭云正要按门铃，另一部电梯也“叮”地打开，走出来的人正是赵海城。
她迎上去，直奔主题：“关于那件事，我想了一夜，我的答案和昨天一样。”
赵海城轻轻摇头：“你还是好好——”
“不用考虑，你说过，这场空难本身就存在很多疑点，我相信你的判断。”
赵海城苦笑：“我没你想的那么好，我的判断也许会带着主观立场，毕竟那个人是我妈。”
“就算是吧，那又怎么样？”她往前进一步，逼近他身前，“因为这件事，我已经失去爸爸了，难道还要失去你？”
赵海城低头看着她，没有说话，似乎在挣扎、在思考。
“赵海城，”她叫他的名字，声音里带着恳求的意味，“给我留点光明行不行，我不想憎恨这个世界。”
这世界对她并不温柔，夺走了她的亲人，给了她多舛的命运，还有许多躲不过的流言中伤和恶意陷害，而事到如今，她都可以不再追究，因为她遇到了赵海城，这让她时常想，或许命运终于想起来对她的亏待，于是给她准备了这样一份大礼，这让她受宠若惊，也让她诚惶诚恐，生怕哪天这份大礼会再度消失。
如果真有那一天，她想，或许她对这个世界便真的只有憎恨了吧。
赵海城最不忍看到她这样，他暗暗地问自己，就算最后的结果是自己的妈妈害死了她的父亲，那又如何，就让自己用一辈子好好补偿她也是不错的选择。
想到这一层，他也豁然开朗，虽然他与她在一起并不是为了补偿，但想到可以照顾她一生，他觉得原因也不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们在一起。
今天在一起，明天在一起，之后的每一天，都能在一起。
他看着她眼底一片暗色，心疼她这一夜无眠，伸出手想把她的小脸拥入胸前。
与此同时，“啪嗒——”眼前的房门打开，赵海城暗道不好，却为时已晚。
“海城，新牙刷是还放在我们一起买的那个柜子里吗？”
方庭云听闻这道甜美的女声有点懵，转头看过去。
眼前的女人睡眼朦胧，身材高挑，皮肤白皙，画着得体精致的妆容，身着玫红丝绸吊带睡裙，因为屋里温暖，只披了一件宽大的衬衫，露出一双笔直修长的美腿。
关键是……她是从赵海城家里出来的！
方庭云第一反应是回头看赵海城，她以为他会急切地解释或者气愤地怒骂，可他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个女人，眼睛眯起来，连狭长的卧蚕也染上一抹深邃难测。
“海城你买个早餐这么久？”女人声音又娇又甜。
他没说话，转身走向袁跃然家，拿钥匙开了门，让出一条道路，对方庭云说：“你先进来。”声音沉静。
方庭云没动，定定地看着他。
“小海，早饭买——”袁跃然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走到客厅里，愣了一秒，看了看这僵持着的三个人，心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叹了口气，怎么大早晨的就遇到这种事。袁跃然毕竟是情场老手，虽然许久没有出手，但反应依然灵敏，他三步并作两步地快速走出去，推着方庭云的后背将她强行带入房中，而后迅速地关了门。
于是屋内就变成了方庭云与赵海城一问一答的模式。
“那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