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海城还没来得及赶到常宇家，在路上就接到了电话，他皱了皱眉头，接了起来。

    “小云回家了？”

    赵海城对纪炎没什么敌意，但他不知道对方打来这通电话的目的，于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她情绪还算稳定吗？”

    赵海城仔细斟酌着他前后两句话，终于听出一丝端倪：“你就是给警察提供线索的匿名人？”

    纪炎没有承认，也没否定，只说：“这件事对她来说是个伤疤，这段时间你多注意一下她的状态。”

    “到底是什么事？”赵海城问。

    纪炎也不打算瞒他，叹了口气，说：“当年方庭云跟着她爷爷方敬丘生活，爷爷到处赚钱供她上学，平日经常胃疼，也没在意，直到有一次晕倒在路边被人送进医院才知道是胃癌，老人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就想找个可靠的人把方庭云托付给他，于是就找到了自己许久未联系的女儿。

    “那女人和丈夫是二婚，二人均没有子女，方敬丘就想让方庭云认了他们做父母，当时说定的是，他们负责把方庭云养大成人、供她读书，方庭云负责给他们养老送终。

    “可是后来，方敬丘发现，那个女婿不仅经常殴打方庭云，还对她有着不轨的企图，为了保护孙女，老人对她几乎寸步不离。可有一次他胃疼发作被迫住了院，老人心疼钱，只住了一天止了疼就偷跑回了家，进了屋就看见方庭云拿着刀，刀上全是血，那个人倒在地上。

    “他擦干净刀柄，让自己的指纹印在上面，替孙女顶了罪，最后死在了牢里。”

    所以，人真的是方庭云刺伤的？这真相给他的震撼太大，他一点点消化之后，问出了自己的疑问：“所以你给警方提供的证据是什么？”

    见他已经认定了匿名人是自己，纪炎也不多辩解了，直接说：“我花了五年的时间，找到了一些他们当年的邻居，搜集了那个男人人品拙劣的证据，尤其是他混乱的男女关系，他的牌友也说他在牌桌上时常用下流的语句提起养女，以及当时在他们之后租住的住户提供的厕所门上有个莫名其妙的猫眼的证词，结合当时警方的调查取证，完全可以证明他是趁方庭云换衣服的时候意图不轨，而方庭云只不过是正当防卫，充其量是防卫过当，再加上她那时候才十四岁，自然就不能判她的罪了。”

    “你们的分手和这件事有关系吗？”五年前他们分手，五年前纪炎开始调查这件事，显然他是知道有人手里握着这份把柄所以才一直在默默收集证据以备不时之需的。

    纪炎轻轻笑了一声，说：“没有。”

    “五年前，是不是有人就已经用这件事威胁过你了？”赵海城把所有的事情在脑海里快速整理一遍，得出结论，“包雅静。”

    她用这件足以毁了方庭云大好前程的事情作为要挟，所以纪炎背弃了方庭云，所以纪炎才从那时暗地里调查！

    这就说得通了。

    纪炎不置可否，说道：“不管怎么样，有些事情到今天为止，也该了结了，”他叹口气，继续说，“我伤过小云，这是事实，无论现在多努力地去弥补都没用，我希望你能对她好，不要再像我一样伤她，小云以前过得很艰辛，能找到你这样的男人，以前的苦也算没白受。”

    赵海城总觉得他的语气有些奇怪，下意识问道：“怎么说得像是诀别一样？”

    “也许吧，”纪炎语气有点凄然，“我要离开f市了。”

    “要告别，为什么不直接打电话给她？”赵海城不是小心眼的人。

    “没必要，”纪炎说，“还是让她恨我一辈子吧。”

    赵海城沉默良久，说：“保重。”

    “你们也保重。”纪炎沉吟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叫她小心身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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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宇把自己掌握的资料递给赵海城，在旁边解释道：“按理说二十多年前的病历档案应该销毁了，我纯属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让人去查的，结果还真有，你猜为什么？”

    赵海城从资料里抬起头来，眼神里写着两个硕大的字——直说。

    常宇见他如此严肃，自己也不好再卖关子，说：“这个案例很典型，还被收录进了市医院妇产科在岗培训的经典案例资料中保存着。母亲生孩子的时候大出血，恰逢血库里没有o型血，她的丈夫是a型也没办法输给她，只能临时从别的医院血库调，当时医疗资源信息没有现在交流得这么方便，还挺轰动的，j市市医院特设的绿色通道。”

    赵海城没听见他后面一连串的话，他耳朵传输给大脑的重点在于——“你说她父亲是a型血，母亲是o型？确定吗？”

    “不信你自己看啊，这份资料里都有。”常宇努努嘴示意他自己看资料。

    赵海城清楚地记得自己与方庭云在血液中心登记骨髓库的时候，她的血常规检验结果是b型血，高中生都知道，a型和o型结合的后代只能是a型或者o型。

    赵海城翻到父母资料那页，果然如常宇所说。

    也许是资料年代久远记录错误？赵海城搓了一下纸页继续往后翻。

    “这母女俩也命苦，妈妈大出血也就算了，女儿还有糖尿病。”常宇继续说。

    糖尿病？赵海城正在翻页的手停在半空中，方庭云爱吃咸爱吃甜，这一点他再清楚不过，那绝对不是一个糖尿病人的饮食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