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庭云喝了口咖啡,放下杯子,却说着完全不同的话题:“听说闫总一家三代都为致甫效力,尤其是令尊,兢兢业业干了四十多年,致甫的一半天下都是他帮薛彦博打的,闫总也在这里呆了十几年了吧?现在他们只让你做子公司的总经理,真是不公平。”
闫硕不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虚而实之地说:“也是承了薛家的情,赏我们一家人一口饭吃,不敢多求什么。”
“是吗?”方庭云点头,“既然这样……那致甫的股权对你来说也没什么吸引力了,那就算了吧。”
闫硕听闻,眼皮猛地掀起来,看清楚她的表情,确定她并无玩笑之意。
他问:“股权?你要对致甫做什么?”他这话让人听起来好像是在保护致甫一般,方庭云心中冷哼,真是老奸巨猾。
“闫总想多了,我能对致甫怎么样?那可是我们薛家的产业,我肯定是为了致甫好。”她状似无意地透露,“我在想,闫总从小在致甫长大,或许你会认识我的母亲?她叫贾敏。”
闫硕看着那离去的背影,内心里翻涌着惊涛骇浪,他当然知道贾敏是谁,当年薛彦博和贾敏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知道的人不少,就算是有人来冒充薛家骨肉,倒也不奇怪。可是,方庭云与薛彦博实在是太像了,那份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决绝,如鹰如隼般的犀利眼神,精准的算计,点到即止的进攻,趴下身等待猎物自投罗网的动作……
所以当方庭云对他说出这个爆炸消息的时候,他竟然丝毫没有震惊,而是长久以来从她那里感受到的莫名的熟悉感终于有了着落,心里发出一声“原来是这样啊”的感叹。
薛彦博身体不好,已经住院疗养五年,这五年间,权利就一点点落到了他的妻子邵虹手上,闫硕不是没有怨言的,那邵虹信赖自己的娘家人,把致甫集团许多盈利丰厚的公司都交给了自家人打点,却把闫硕发配到了每况愈下的致甫生物科技来。
落地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城市灯火通明,办公室内黑着灯,闫硕点燃了一支烟,捻着手里那页亲子鉴定书复印件,拨通了电话:“方小姐……”
在外戚干政架空元老与扶公主登基之间,他只能选择对自己有利的后者。
另一端,方庭云躲在住院楼外接电话,昏暗的路灯照着她的脸颊,使得背光的半边脸掩藏在了黑暗中,寂静的夜里,前面的急诊楼人来人往灯火通明,她挂了电话就笑了。
眨一眨眼的工夫,世界就有了万千的变化。有人死,有人生,有人诸多算计,有人不计得失。
也有人一头闯进了黑暗的地狱,委身于魔鬼。
这二十几年的债,一次讨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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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里不时传来鼾声,赵海城却瞪着天花板,睡不着。
下午常宇带他去楼上做检查,到12楼的时候电梯出了故障,只好使用了vip病房旁边的那部电梯,这边他来过,当时找邵虹谈判,就是在薛致甫的病房里,可是走到尽头他发现,最里面的那间病房里有一个人。
常宇注意到他的目光,说道:“我进泽康的时候他就在,而且我从来没见过有人来看他。”
“能住进泽康的都是有钱人。”赵海城说。
“就是这点奇怪,他把这当旅馆住,从来没出院过,这可是一笔很大的挑费,可是我查了他的名字,并没有什么显赫背景,他妈知道他有病之后就跑了,要是家里有钱,不至于这样。”
“他爸不来看他吗?”
“他爸死了。”常宇平时也没少听八卦。
“死了?”
“嗯,死了将近二十年了吧。”
话题有些沉重,赵海城没再说话,只是不动声色地从门上看了一眼那个人的名字:占俊。
赵海城此刻想起那个人身上插满管子的样子,不禁唏嘘,有钱人还是惜命,若是要他自己躺在床上一辈子什么都不能做,倒不如死了痛快。
“咔嚓”病房门被打开,从楼道里钻进来一丝光亮使得赵海城的思绪被拉回来,一抹身影小心翼翼地掩上房门,他不用看都知道那是谁。
方庭云生怕吵到病房里的其他人,蹑手蹑脚地架起了陪床用的简易折叠床,整理好之后又走到他床边,帮他拉好被子。
下一秒,方庭云的手腕就被握住了,赵海城略一使力,她猝不及防间被拉得扑倒在他的怀中,吓得她差点叫起来,待适应了之后,她才缓缓抬起头来看他,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带着复杂的情绪,漆黑的屋子里,赵海城的眼睛亮得像是天上的星星,他好像是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只是把一切都通过手心的热度暗暗传递给她。
方庭云的脸热腾腾的,心跳在安静的屋里清晰可闻。
她咽了一口唾沫,喉咙干涩,话语不流利:“我……你……是不是想……喝水?”
赵海城沉默,没有放手。
“还是……想去厕所?”她咬着唇,再问。
赵海城的双手又收紧了些。
她不再说话了,任他抱着。直到他轻轻地松开了手,声音还是那样温柔,说:“开空调了,夜里冷,你把我的被子拿走盖吧。”
夜里,赵海城迷迷糊糊做了个梦。梦里,他抓着一捧细细滑滑的沙子往前跑,到了终点,手里空空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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