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
乌临不敢再多留一秒钟,夺路而逃般地离开了他的房间。
她听见身后沉闷的声响,却没有回头,只埋头往外走。
乌临在院子里,碰见采买回来的崔淑。
“小姐,又出门吗?”崔淑问了一句。
乌临含混地应了一声,道:“你去石零房里看看他。他情绪不太好。”
崔淑愣了一下,没太明白她的意思,正想再问,乌临已往车库的方向走去了。
崔淑匆匆地进了门,放下手里买回的东西,便去石零的房间。
房门虚掩,崔淑在门口,轻声地道:“石先生,你在里面吗?”
无人回应。
崔淑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推开了门。
她看见石零安静地跪坐在地上,神色宁静,像一具静默的雕像。
只有额头上冒出的细密汗水,和撑在地面上青筋毕露的手,暴露了他此刻的脆弱无助。
崔淑骇了一跳,初时以为是他摔在地上了,转念想起刚刚乌临说的话,心里渐渐明白过来。
她只能走过去,搀着石零的手臂,劝慰般地道:“石先生,地上凉,我扶你坐。”
石零听见声音,侧过头看了她一眼,停了一会儿,才道:“崔姨,是你。”
当然不会是乌临。
石零自嘲地笑了笑,笑容落在崔淑眼里,激得她几乎要红了眼眶。
石零像具木偶,并没有抵抗崔淑的动作,顺从地扶着她的手,坐回到轮椅上去。
崔淑也照顾了他几年,算是看着他长大,与他一直亲厚。
此刻见石零失魂落魄,她替他难过,但事涉乌临,她无从劝慰。
石零和乌临之间的关系,崔淑恐怕是少有的知情人之一。
石零与乌临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一向形影不离。
可是这次石零替乌临挡了一颗子弹,在医院住了一个月,乌临不但没有经常探望,反而新结交了男友,连亲密的照片都已登载出来。
石零今天出院,崔淑本以为乌临早早出门是去接人去了,结果石零却是一个人回来,只有一个毫无干系的年轻护工陪着。
他再怎么摆出一副漠然模样,看在崔淑眼里,也不过是一个孤独无措的少年。
他满眼的落寞黯然,完全无从掩饰。
而乌临甚至不在家。
崔淑只能眼睁睁看着石零坐在院子里,宁可挨着酷寒,也不肯进屋。
他是在等乌临回家。
崔淑心知劝不住,干脆出门买菜去了。
一回来,却看到如此情形。
想必是两人好不容易见上面,却又闹得不欢而散。
崔淑知道乌临固然专横,待石零却一直宽容乃至纵容。
她想不出石零究竟做错了什么事,以至于他这样哀告,亦无法令她动摇。
崔淑站在石零身侧,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道:“石先生,小姐现在是大约铁了心,你也不必急于一时。她心里一向是很喜欢你的,时间长些,再有什么气也就渐渐消了。”
崔淑的关切不是作伪。她是最像石零亲人的一个人了。
在崔淑面前,他只觉得满心的委屈绝望,再也抑制不住。
石零望着崔淑,很想倾诉些什么,却在相当长的时间里只能沉默不语。
他不知道要如何同崔淑说。
他应该说什么?
说她在医院手术室外的歇斯底里,只是因为把他当成了另一个人的替身而惶恐失措?
说她为了惩罚他的不自量力,所以将他幽闭在医院置之不理?
说他在冷风里等了两个小时,只等到她带着新欢回来——等到她轻描淡写地通知他,她打算将他远远推开,远赴海外?
他狠心将自己摔伤,不过是想见她一面,却赢得她一记响亮耳光,被她指责是耍心机。
那么,他乖觉顺从,连她的新欢都拼命讨好,又能怎样?她一样头也不回地离开。
他还能怎么办?
石零惨笑,面上露出绝望神色,最后只能说一句:“崔姨,她……”
石零倏然住口。
他慢慢地伸出手,轻轻摸到自己的脸颊。
他摸到了自己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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