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芒不解释。
“操!什么玩意儿!”贺萌气得爆粗,“那你找我什么意思?自己解决?就这么放过他了?你也太好欺负了!!”
夏芒叹气:“我不想把事情闹大,请你理解我一下,不要大呼小叫。你们医院方便吗?方便请尽快帮我预约个手术好吗?谢谢你萌萌,这个时候除了找你我也没办法了……”
贺萌听得咬牙切齿:“这怎么能叫把事情闹大?你们都是成年人吧?成年人生儿育女很正常!为什么别人可以欢天喜地,你却不能?为什么……等等,姐,你该不会没告诉他你怀孕了吧?”
夏芒:“……他不需要知道。”
贺萌:“……你别气我行吗?你告诉我为什么他不需要知道?他是身份不方便还是你这个孩子来得不光彩?有什么不能让他知道的?你遇到什么都喜欢硬抗,这也是硬扛的事??”
夏芒仍旧不想解释。
不是她信不过贺萌,只是这件事开始就是个意外,对方也是受害者,无意跟她纠缠。好容易回归了平静,大家永远是两条不会相交的平行线,她干嘛要多此一举呢。
她的沉默惹得贺萌彻底爆发,等了几秒没等到解释,贺萌骂她:“睡你的时候他都没想那么多,你替他想那么多干嘛?既然你这么喜欢做好人,那干脆别流,给他生下来,养大,老了再去膝前给他尽孝好了!”
说完电话咔一声挂了。
夏芒完全预料到了这种结果,所以她不生气,她也没资格生气。
只是坐在沙发上发了会呆,觉得吐得嘴苦,起身倒了杯水。
半杯水喝下,贺萌电话又打了过来,“还在家里愣着?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医院来!”
门诊楼前,贺萌黑着脸居高临下站在最高的台阶上往下看,夏芒走过去,好笑又讨好的冲她笑了一下。
做了错事就该受到对应的惩罚,她有心理准备。
走过去,夏芒递给她一个牛皮袋:“早餐。煎饼果子和豆浆,消消气。”
贺萌不耐烦地把袋子拽了过去,训斥她:“马上你就笑不出来了!让你笑!人家舒服你受罪,你还笑?白痴吗你?”
夏芒穿一件款式极简的优衣库打折T恤,下摆扎进了牛仔裤里,牛仔裤宽松的能再套她一条腿。虽是怀了孕,那腰细得,恨不得一巴掌能全握住。
她扎着马尾,未施粉黛,皮肤干干净净,一尘不染。虽然唇色淡了点,但贺萌不得不承认,表姐生得极好。
有病是个可怜楚楚的病美人,没病是个温柔得体,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美人。
她跟很多男人一样,一看到她这张脸就无条件折服。
“快下雨了,别在底下站着了,上来!”她又冲下去把夏芒拉了上去。
“知不知道大概多久了?”
“应该七周。”
“?!”贺萌瞪大了眼睛正要再训斥她,见夏芒一进去就开始皱眉头干呕,她只能忍住了,“你真厉害!”
夏芒死猪不怕开水烫般的随便她说。
她忍不住又问,“那男的到底是谁?为什么你们不能确立关系?你绝对不是那种肯给别人做三的人,是不是他骗你了?”
夏芒始终不说话。
贺萌自顾自猜想:“难不成是跟你们周围哪个行业大佬?你们俩虽然你情我愿,但他家族庞大,母亲强势,瞧不起你小家碧玉,棒打鸳鸯?”
“……”
“那你也算划算。没进门就看清一个女人,免了日后的婆媳大战,豪门勾心斗角,也算不亏。”
“……”
“说来你身边的大佬也是多啊,老同学蒋嘉睿都成南城首屈一指的钻石王老五了,我们科医生护士没一个不认识他,想嫁给他的。”
提到蒋嘉睿,夏芒脸色肉眼可见的变了。
贺萌把她躲避的神色尽收眼底,然后悲愤的把手里的饼用力捏了捏,转而又安慰她。
“你不是当选律师代表了吗?十月开始活动,到时候都六七个月了,未婚先孕不符合道德劳模的人设,确实不做都不行。唉,算了,我不说了。医生已经安排好了,你去检查检查尽快做手术吧。”
蒋嘉睿坐在办公室里,刚把电脑打开。
助理提示过了他关于律师大会的事情。
作为一名已然不专业的法学生,他能被邀请去大会完全靠蒋氏集团的法务影响力,之所以让他去,也就挂个法学交流的名给他脸吧。
蒋嘉睿兴致缺缺打开活动网站,然而一眼就看到了首页新上传的律师代表的照片和采访视频。
图片是之前拍的,看得出来她那会头发比较短,脸比现在圆,比现在红润,不知道是不是美颜的效果。
视频倒是刚刚采的,里面的神采符合她现在的模样。
她穿着一件短袖白衬衫,扎简单的马尾,脸上似乎有妆,看起来精神奕奕,微笑着回应采访的问题,说话时神情温又充满了知性。
蒋嘉睿不自觉把视频颠来倒去看了好几遍。
刚开始看她的脸,后来企图在视频里看她的手。
然而看不见手心。
已经二十多天没看见她了,想必伤口也好得差不多了。
———下雨了。
一阵电闪雷鸣过去,黄豆般大的雨点噼里啪啦打了下来,雨滴拍打在玻璃窗上,声音大得惊人,夏芒感觉她听不清医生嘴里的话。
医生眉头紧皱着,手里拿着报告跟贺萌在一起比划,一大堆叽里呱啦的专业术语伴随着雨滴砸下来,天气沉的叫人心烦。
半晌,贺萌认清了事实似的终于跟那位医生分开,拿了她的检查报告过来挽住她手:“我们回吧。”
两人去到走廊,噼里啪啦的声音终于小了一些,贺萌犹豫再三,看向她:“所以,你怎么想的?”
夏芒也不知道该怎么想,她一点都不怕面对风险,只是当知道有这个风险的时候,下意识会对即将失去的东西有些不舍。
“无论如何,它不该来这世界上,我承受风险是应该的,毕竟这个结果是我自己造成的。”
贺萌心疼的鼻子都发酸了,“这不是承受风险,这是在剥夺你很多权利和乐趣,不是可以赌气和任性的时候。姐,你不光有可能再也要不了孩子,连性命都……你叫姑姑怎么活?”
一向说话强势嘴硬的贺萌突然哭了起来,“我知道你现在很伤心,不想和那个男人再有半分关系,但不能意气用事,拿自己生命开玩笑。姑姑还在家等着你呢,她这一辈子就你一个女儿……反正我也不打算结婚,实在不行,我们俩一起养,姑姑咱仨带着孩子过!”
夏芒被她说得又想哭又想笑,在眼泪掉下去之前伸手抱住她:“我妈不还有你这个女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