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晶知道刘海洋现在正缺钱用，愿意帮衬一点，但又知道他有着农家子弟特有的自尊和读书人的自傲，佯装生气道：“海洋，我在潮北举目无亲，你也一样，有缘相识，互相帮一把总可以的吧，这钱你先拿着，算借你的，等你发达了，别忘了我这个姐姐就行，这个家时刻对你敞开着。”

    刘海洋自然明白张晶话中的深意，但是被人信任，总是幸福的事情。刘海洋不再推辞，拿了钱，和张晶互留了手机号码，挥手而别。

    出了门，刘海洋暗暗自嘲：“要是昨晚要是把持不住，这个钱就是卖身钱来了。”

    刘海洋赶了三趟车，下午三点回到了通县的老家。跨进院子的时候，母亲马秀英正在院子里，弓着腰分拣西瓜。大的挑出来，拉到集市去卖，中等大的留着送人，自家人吃最小的。

    前几年马秀英生了场大病，动了手术落下了饥荒，刘海洋兄妹上学也得花钱，所以这些年家里借了亲戚不少钱。为了还人情，地里有什么稀罕物，家里总喜欢给靠近的亲戚乡邻送点。所以刘家在村里人缘很不错。俗话说，有子不为穷。何况刘海洋还是堂堂正正的大学生。在村里人得眼中，刘家的困难只是暂时的。但暂时的困难也是困难，刘家的日子就过得很是紧巴。

    刘海洋在学校做着好几个兼职，又心疼路费，虽然学校离家不远，平时没事也就不回家。刚一进门，海洋发现母亲又瘦了许多，才五十多岁的人，头发都白了大半，心里着实心疼。

    马秀英见儿子回来了，很是高兴。母子俩站在院子里说着话。妹妹海霞从屋里走了出来。海霞厂里今天休息，也回了家，她现在已经是质检员了。刘海洋两个月没见着妹妹，海霞倒是长高了一些。

    海霞好长时间没见到哥哥了，一边帮母亲分拣西瓜，一边问这问那。兄妹俩感情很好，说个没完。

    父亲跟着表哥去上海打工，家里就三个人。吃晚饭的时候，刘海洋把自己身上的钱理了一下，张晶的两千元，马老板的三千元，加上身上原有的二百三十六元，一共五千零二百三十六元，减去买手机的一千五百元，充话费的一百元，回家路费十六元，留下一千五零花，还剩三千六百二十。

    刘海洋数了三千元给母亲。马秀英惊讶得张大了嘴巴，家里好久没见到这么多钱了，仔细盘问起钱的由来。

    刘海洋知道母亲常担心自己，为了钱走歪路，一回家就在耳朵边念叨，人穷志不短，一刀砍到骨头，也不能做违法乱纪，坑蒙拐骗的事情。

    村里前些年出了一个大学生，在省城读书，后来不知怎的，犯了法，没毕业就被判了刑，一家人的声望在村里一落千丈，人前也抬不起头来。

    刘海洋不爱听母亲老念叨这个，就说是自己平时兼职攒的，还有马老板给的辛苦费。马秀英这才放下心来，决定留一千元买化肥农药，两千元还给大伯家。

    海霞见哥哥买了手机，很感兴趣，就要了过去，玩起了手机自带的俄罗斯方块游戏。

    刘海洋问母亲：“明天去哪卖西瓜，自己有空，可以跟着去。”

    马秀英说：“平时都是挑到镇农贸市场卖的，但要给市场费，因为今年西瓜丰收，卖的人多，价钱也上不去。明天九龙镇有个集，能卖上个好价钱，但就是路太远，家里又没有农用拖车，下午去二大妈家借，他家明天也要用，拖车没借到，自然去不了九龙镇了。”

    刘海洋想了了一会，问母亲：“一台拖车多少钱，记得村子东头的小五金厂就有卖的。”

    马秀英道：“四百块。”

    海洋心想：“母亲年纪慢慢大了，身体又不好，父亲常年在外打工，现在海霞又要出去上班，家里农活全靠母亲一个人，没台自家的拖车真不行，早买迟买都得买，还不如今晚就去买了。”

    马秀英节俭惯了，听儿子要买拖车，有些迟疑道：“你才毕业了，海霞也才进厂，还没开始拿工资，等下半年再说吧。”

    刘海洋却不管这些，定下来的事就要去做。

    见哥哥要去买拖车，海霞就不玩手机了，要跟着去。兄妹俩来到村头的小五金厂。小五金厂其实是个家庭作坊，焊些农具卖。这几天白天天气酷热，晚上才开工。

    刘海洋认真挑选拖车。海霞在旁边和老板砍价。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海霞像个大人似的软磨硬泡，终于以三百六十元成交，便宜了四十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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