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胖三
但是，严酷的现实给刘海洋补了一课。老师的话是对的，道理也是最现实不过。无所事事的日子，让刘海洋觉得自己就是一个行尸走肉，压力山大，焦躁得不行。
海霞在三友时装上班有几个月了。三友时装是中日合资企业，管理正规，包吃包住，位置就在潮北医学院后面，周围环境不错。
先前听海霞说：“公司一天工作八小时，加班另算，每周休息一天，吃饭住宿条件都不错，还认识了不少新同事，一切都好，叫家里不要惦记。”
刘海洋不放心，乘着去人才市场找工作，偷偷去看过一回。海霞正有说有笑的拎着热水瓶，和四五个同事一起去打开水，比在家干活时白胖了不少。海洋彻底放下心来。
每天毒日头辗转于网吧和人才市场之间，路费、网费花了不少，但没找到多少有用的信息，因为担心焦虑，人也瘦了一圈。刘海洋感觉自己就像一只无人收留的丧家之犬。
见儿子老呆在家里，没地方去，母亲马秀英也沉不住气了。她一辈子没出过远门，思维还停留在过去的大学生的包分配年代，怎么就弄不明白：“好好的大学生怎么就会找不到工作了？”
刘海洋是村里为数不多的正牌大学生，一直是马秀英的骄傲。现在儿子好不容易大学毕业了，却没地方去，混得连村里没念过大学的都不如。马秀英言语之间就有点长吁短叹，暗自埋怨儿子不够努力。
刘海洋知道母亲没念过书，见识有限，含辛茹苦供自己念完大学，本想自儿子能出人头地，到头来却连工作都没有，心里失望痛苦不在自己之下，也不好说什么。大恩如大仇，养育之恩，天高地厚，父母的不理解，也是百口难辩，刘海洋一筹莫展，欲哭无泪。这段时间真可以说是刘海洋一生中最黑暗的日子。
过了几天，表哥工程结束，父亲刘立仁从上海回来了。刘立仁常年在外打工，对时事新闻，有所了解，知道大学生就业难，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只是叫儿子不要灰心，工作慢慢找。
刘海洋从小就是一个自尊心很强的孩子，听父亲这样安慰自己，心里更是难过，躺在床上胡思乱想：“要是当年自己不念高中，出去打工，现在恐怕早已成家立业了，这些年家里也不至于过得如此艰难，自己简直就是家中的累赘。”这样想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刘海洋待业在家，邻居们忽然变得热心起来，七大姑八大姨的常常过来窜门，问长问短，献计献策，陪着马秀英长吁短叹，最后往往都带着幸灾乐祸的笑容走出刘海洋家的大门。
刘海洋知道：“这些邻居倒是没有多少恶意，只是农村中由来已久的红眼病，狭隘的小农意识发作而已。他们的孩子，和刘海洋年龄相仿，但都没上过大学，早早就成家立业了。潮北人自来重教，一直认为读大学是光宗耀祖的事，刘海洋书念得好，处处压着他们孩子一头，憋了一肚子的气，这下终于可以发泄出来了。”
刘海洋知道农村的这些破人破事，倒也不往心里去，但是每天都得应付邻居们这些不还好意的关心询问，实在是郁闷至极。
花蓉蓉知道刘海洋心里不痛快，就常常发个幽默短信，打个电话的表示安慰，语气比平时要温柔许多。
花蓉蓉觉得刘海洋这样下去，精神非垮掉不可，当务之急，是必须离开老家，换个环境，也许就有机会，反正总比这样坐以待毙的好。
一语惊醒梦中人，蓉蓉的这句话说到刘海洋心坎里去了。刘海洋暗自琢磨：“树挪死，人挪活。现在最好的选择，是在潮北大学旁边租间房子，吃饭就在学校食堂解决，等安顿好了，再想工作的事，毕竟城里信息远比农村灵通，实在不行，复习考研，判个死缓，也比现在这样处处被动的局面强。”
刘海洋上网查了一下，潮北大学附近的出租屋，大约三百一月，水电除外，交三压一，而自己身上却没多少钱了。花蓉蓉道：“钱的事，她来想办法。”刘海洋不好意思花蓉蓉的钱，死活不答应。但花蓉蓉还是从家里要了三千元钱，说是想买个电脑，偷偷给刘海洋寄了过来。
四天后，刘海洋收到蓉蓉的汇款，心情好了许多，筹划着离家的准备。
待业在家两个月所发生的事情，一度逼得刘海洋无路可走，精神差点崩溃，吃了不少苦头，但也彻底磨掉了刘海洋身上的浮躁之气和侥幸心理，对自己有了更深刻的认识，变得更加的稳健和成熟。就像焠过火的刀剑，变得更加的锋利。有了下一步的计划，自信心又回到刘海洋的身上。
马秀英忽然想起自己有一个远房表哥在邻镇做副镇长，可以托他找找关系。在马秀英眼里，副镇长就是挺大一个官了，只要肯帮忙，工作自然没有问题。
刘海洋从没听说自己有这样一个表舅，这些年家里艰难，估计早就不来往了，现在冷不丁的去求他，话好说，口难开，估计没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