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兵只有初中文化,对高学历有着莫名其妙的仇视。
辛建元为吴兵服务,算是他的秘书,每天端茶倒水,打扫卫生,整理材料外加跑腿,没几刻空闲,还经常被吴兵训得面红耳赤。
在人之上,要把人当人;在人之下,要把自己当人。辛建元越是低三下四,吴兵越是变本加厉,刘海洋看了心里直摇头,为辛建元感到不值。
吴兵仰在老板椅上,吸着烟,辛建元年轻而又苍老的脸在眼前忙碌,心里忽然闪过一丝说不出的快意:“研究生,屁用,还不照样任由我呼来喝去,倒是刘海洋那个本科生是个刺头,早晚得想个办法敲打几下。”
吴兵想起刘海洋那骨子里透出的傲气,心里着实窝火,狠狠掐灭了手里的香烟,一股迫害的欲望在心头翻滚。
吴兵的底细,刘海洋早已打听清楚。吴兵是原八一乡人,小队会计出身。银台县九十年代,开始搞殡葬改革,遗体火化,平坟建集体公墓,这本是件好事。
但是几千年的土葬习俗,不可能在一夜之间扭转过来。群众抵触情绪很大,村镇两级干部也有不同看法,认为政策有点过急,缓慢推进比较好。毕竟谁家都有老祖宗啊。
吴兵这时积极响应号召,亲自出马,一耙子就刨开了他老父亲的坟头,带了个好头。
俗话说“村看村,户看户,人民群众看干部”,会计吴兵做了表率,殡葬改革得以顺利推行下去。应该说,在这件事上,吴兵功不可没。
乡镇工作,必须带点愣劲,甚至带点匪气,敢于动真碰硬才行,这是经验之谈。
当时的八一乡党委书记史达才,一眼看中了吴兵,存了提拔重用的心思,吴兵也不失时机地主动走通了史达才的门子。
史达才后来官至潮北市副市长,前几年退了。
由于史达才的提携,几经周折,吴兵终于坐上了双龙镇党委副书记的位置。
刘海洋刚毕业那会,四处碰壁,求告无门,所以特别理解辛建元现在的心情,心里一点不存在取笑的意思。
两人毕竟都是读书人,念过大学,有共同语言,常在一起聊些时事、个人发展等问题,彼此还算投机。
但好景不长,刘海洋明显感觉辛建元在有意识地疏远自己。见面的次数少了,见了面也没了以前的热情,三言两语就无话可谈了,神情也很是冷淡。
刘海洋一开始以为,辛建元敏感,自己言语间不留心,得罪了他,后来仔细分析,终于猜到个八九不离十。
辛建元书读呆了,人情世故上有点后知后觉,这么些天,才终于看出来“吴兵书记原来和刘海洋很不对付”,而自己却和刘海洋走得太近。这一发现真是非同小可。
“要是因为这个而得罪了吴兵书记,弄不好会砸了自己的饭碗,毕竟现在还是试用期”辛建元越想越怕,委婉地向刘海洋表达了这个意思。
刘海洋心中冷笑,觉得辛建元就是契诃夫小说《小公务员之死》中的切尔维亚科夫,一个喷嚏就会要了他的命,可怜又可悲,这种人不交也罢。
刘海洋心里动了气,敌人要从宽认定;朋友要从严录取,当下毫不犹豫把“辛建元”三个字从心里一笔划去。
一个不称职的朋友,还不如一个称职的对手来得重要。这是刘海洋的择友标准。
人情薄如纸,一张更比一张薄。几天前还称兄道弟,现在见面只是点下头,算是打招呼,彼此心照不宣,两人的友谊只维持了大半个月,就寿终正寝了。
刘海洋忽然有种预感,将来的某一天,辛建元将站在自己的对立面,和自己正面起冲突。
刘海洋这天正和老姜拍着象棋,推门进来一个人,踱着小步,捧着茶杯,个子不高,白胖,小鼻子圆脸,腆个小肚子。
这人刘海洋认识,是李明德的专职司机,桂步良。
司机,秘书和领导走得最近,职位虽然不高,但能量巨大,是机关里的特殊人物,是万万不能得罪的。
刘海洋忙站起来让座,递烟。
桂步良大咧咧地接过香烟,点燃,抽一口,附在海洋耳边,刻意压低嗓子,神经叨叨地道:“跟你透点事,有些领导,对你看法不好,你要当心点。”说完,一脸的深沉,神秘莫测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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