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建元讪笑道：“没有就拉倒呗，明年咱俩肯定就有了，我随便开个玩笑，你倒当真了。”

    原来，这天上午，辛建元在走廊里无意间，瞅见不少同事去财务处领了工业奖金，自己却没有接到通知，心里打起了小九九，担心王会计把自己弄漏了，有心去财务处问一下吧，又抹不开面子，思来想去，如爪挠心，就编了了一个拙劣的谎话，把海洋当枪使了。

    辛建元于人情世故不甚精通，见海洋发急的样子，丝毫没觉得自己做得过分，甚至有点自鸣得意。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刘海洋上下打量着辛建元这副猥琐的样子，极力压制着内心的愤怒。

    原以为辛建元是个百无一用的可怜虫，没想到还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小人，刘海洋承认自己看走了眼。

    宁与恶人对着干，不与小人一桌饭，这是海洋老家通县的民谚。恶人可以无恶不作，但你也可以和他针尖对麦芒，见招拆招，甚至于大打出手。唯独小人最没有人格底线，你明明吃了亏，糟了暗算，也只能自认倒霉。

    “以德报怨”从来不是刘海洋的处事风格，“一饭千金，以牙还牙”才是他的人生信条。

    刘海洋咬牙盘算，得找个机会，也阴辛建元一下，好让他长点记性。很快，这种想法就被海洋就自我否定了。道理和“狗咬人一口，人总不能还咬狗一口”是一样。这种卑鄙的勾当海洋还真干不出来。

    刘海洋在心里冷笑，回到传达室。桂步良正和老姜扯闲话，见海洋进来，就凑过来问这问那，义务调查户口。

    刘海洋不愿在单位多谈自己的个人情况，含混支吾过去。因为还生着气，态度有点生硬。刘海洋刚意识到不妥，话已出口，想补救也来不及了。

    桂步良碰了个软钉子，阴着脸道：“小刘一定是保密局毕业的，口风紧着那。”说完，端起茶杯，摇头晃脑地走了。

    刘海洋左右无事，和老姜拍了会象棋，到点下班，回了市区。

    去年下半年，银台县人民政府，会同县发改委、财政局、招商局等相关部门，搞了一个声势浩大的“百日招商竞赛”活动。

    今年初，大赛落下帷幕，还评了奖。

    双龙镇去年下半年开工项目共有12个，总投资近20亿元人民币，在全县各镇区园中，拔得头筹，荣获一等奖，拿了奖杯奖状和20万元奖金。

    实际上，双龙镇真正的开工项目只有6个，总投资差不多9亿元人民币。在年终汇报成绩的时候，双龙镇在数字上做了技术处理。今年初，这件事被其他镇区园的领导给捅了出来。

    官出数字，数字出官。统计数字有水分，历来如此，银台县委县政府也是清楚的，只要不是太过分，睁眼闭眼就过去了。

    就拿去年“百日招商竞赛”来说，银台县所有的镇区园报上来的数字都注了水，并非仅双龙镇一家。不过，其他乡镇园区是对半掺水，而双龙镇季天南素来胆子大，报上去的数字是成倍掺水，最后还得了奖。

    其他镇区园觉得吃了亏，匿名举了报。县委县政府作了复查的指示。

    复查结果当然属实，赵士奇书记和付远山县长发了脾气，对“汇报一枝花工作豆腐渣”的弄虚作假行为做了严肃批评，并对双龙镇开出了处分决定。

    追回已授予双龙镇的奖杯、奖状，追回20万元奖金。

    党委书记李明德负领导责任，县委口头检查。

    镇长季天南负直接责任，县政府书面检查，口头警告。

    这场闹剧，最终也没有胜利者。复查过程中，所有的镇区园都存在弄虚作假问题，负责人都做了口头检查。地方统计数字，有时就这样，说假话早晚得完，说真话马上就得完。这对很多基层领导的执政智慧的确是一个考验。

    双龙镇在县里的各项工作，一直名列前茅，这次凭空栽了大跟头。镇上一时人心惶惶，谣言四起。

    为了统一思想，振奋人心。李明德主持召开了一次全镇机关工作人员会议。

    会上，李明德阴着脸，简单通报了事件的经过，对县委县政府的处分决定表示了支持，还对镇机关工作人员，做了情绪上的调动，号召大家知耻后勇，今年打个翻身仗。一篇报告做得点滴不漏，颇见功力。

    李明德念着稿子，眼角余光一瞥，身旁坐着的镇长季天南，一肚子的意见，鼻子里直喷冷气：“都是他妈的老季，好大喜功，肆意妄为，当初要是能按照自己的意见，把注水数字再压一压，何至于今天这样被动。”

    季天南在双龙镇主持工作多年，人脉深厚，很是强势，处处压着李明德一头。

    李明德虽是一把手当家书记，但有时不得不被季天南牵着鼻子走，老憋一肚子怒火。

    书记李明德作完会议报告，镇长季天南接下去作下阶段全镇工作计划部署报告。

    季天南清了清嗓子，按一按麦克风，先谈了自己对这次处分事件的看法，当然对县委县政府的处理决定是理解和支持的，但对其他镇区园的“挖墙脚”的举报行为，表示了一定的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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