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钉子户(第2页)
刘海洋听了头皮发麻,心道:“这老家伙倒是个滚刀肉。”
丁老二老两口见四个镇村干部,不请自来,进了厨房,就用一种“防贼防盗防干部”的眼神偷偷一撇,有两张生面孔,刘一虎和秋明是熟脸子。
丁老二和村干部磨了大半年的嘴皮子,也懒得打招呼,自顾自地添柴抽烟。
刘一虎在一张条凳上坐下来,一抹额头汗水,没话找话:“二叔,煮饭呢,今天吃鱼啊,不错。”
丁老二鼻子一哼,置若罔闻。
刘一虎一指吕大亮,介绍道:“这是镇上人武部长,吕部长,我们今天来的用意,不说你也知道,还是房子拆迁的事,二叔,你看四乡八邻的都拆完了,就你一家这样和政府耗着,我们做干部的,工作做不下去,两头受冤枉气,二叔二婶,你们就点下头,帮侄子这个忙,把字签了,至于拆迁补偿,我拼着违反规定吃批评,大着胆子做个主,按最高标准赔给你,乡里乡亲,抬头不见低头见,你老这样扛着,影响大伙儿利益不是。”
丁老二刚想接茬,他老伴儿龚二奶奶靠灶沿子上,数落开了:“你个刘二狗子,尽说漂亮话,和你那死鬼爹一个德性,现在嘴巴抹油,等房子一拆,没准儿脖子一缩装王八,我们老头老太太,到哪里找你论理去。你这二狗子从小就滑头,不学好,小时候偷咱家玉米棒子,被我老爹逮住捆上,揍半死,我现在都记得呢,你都忘了吧。”
刘海洋心中大乐:“原来刘一虎,小名叫二狗子,他老爹八成和龚二奶奶有一腿,太有意思了。”
刘一虎脸上讪讪,心里咒骂:“这老不死,就事论事,他妈的扯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算什么回事。”一时竟然接不上话。
丁老二喷个眼圈,道:“二狗子啊,说一千道一万,大家都是明白人,我也不想多要,要拆我家房子,政府得掏60万,我儿子吃官司了,我和你二婶也指望不上他,就靠这60万养老送终呢。”
吕大亮不知深浅,端着镇干部架子道:“我插一句,老爷子,话不能这么说,政府搞拆迁,赔偿都是有统一标准的,你这三间小平房,一开口就要60万,摊上谁,也说不过去啊,政府还要堵别人家的嘴呢,这不是抬杠吗。”
龚二奶奶一摔手上的铲刀,道:“你这胖子,说谁抬杠呢,都是一个老爹传下来的宅基地,地盘一样大,凭什么咱老大家,政府眼睛不眨,就赔60万,到了咱家,就紧抠抠只有10万元了,政府这不是欺负咱穷人么。”
秋明接口道:“二婶,话不能这么说,理也不是这个理,宅基地是祖宗传下来的,这不假,可土地总归还是国家的啊,志龙大叔家那是什么房子,带车库的小别墅,值这个数,再得罪您说,就你这三间破平房,10万真的可以了,做生意还讲究个本大利大,你现在死抵志龙大叔家,天底下没这道理啊。”
丁老二蛮缠道:“论道理,呵,我比你们都明白,我大哥家房子是好,是结实,最后还不是推倒了,机器人工费不少劲儿,政府要的是土地用,又不是要房子,咱家宅基地面积和老大家一样大,房子差点,一推就倒,反而给政府省出不少工程费,说起来还是政府占便宜大些。”
刘海洋哭笑不得,有心帮腔,也插不上嘴,心道:“这歪理掰得倒是能自圆其说,人民群众的智慧还是无穷的。”
龚二奶奶接过话茬,唠唠叨叨,扯起“儿子不孝,日子难过,政府没良心,这辈子命苦,摊上丁老二这个死老头,亏大了”的琐事来。
吕大亮听了不耐烦,额头的汗水像小溪一样在脸上流淌,就道:“老人家,咱们有一说一,别扯远了,命苦也不能总怨政府,听民政上说,七时八节,政府搞慰问,哪回都没漏了你家啊,你这怨抱得有点没良心啊。”
丁老二脖子一梗道:“良心,和我讲良心,政府那三五百块钱是白给的,当年我可是缴过一挺机关枪给共产党的,不信,你抬眼瞅瞅,墙上新四军打的收条。”
刘海洋依言抬头一看,乌黑斑驳的石灰墙上挂着一个破旧镜框,里面裱着一张发黄的纸条,细看下,还真是新四军打的欠条。
原来,快解放那会儿,有一次,丁老二外出聚赌,胡天黑地,也不知咋搞的,捡了一挺机关枪,送给了新四军。部队给丁老二打了收条。因为这个缘故,丁老二也算得上革命功臣,每月还有60块钱得额外补助拿。
吕大亮在镇上一直分管人武、征兵、社区矫正几块事务,缺少与钉子户打交道经验,见丁家老两口,油盐不进,蛮不讲理,心里焦躁起来,就有心唱个黑脸,镇一镇场子,一拍桌子,大着嗓门道:“老爷子,你要考虑清楚,别打错主意,平房换楼房,政府还倒贴你10万块,这事儿打灯笼都没处找,过了这村没了这店,倒让你碰上了,再说了,你倒打听打听,政府要做的事,有谁挡得住,又有谁挡着下来,现在好说好话,你们老两口不签字,听人劝,吃饱饭,挺到最后,政府申请法院强拆,就是狗咬尿泡一嘴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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