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不再和祂说话，每次涉及到这个问题时，他总会沉默以对。

    就像他从来没有问过祂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能做到包括将他附在玩具熊上这类神奇的事情。

    因为他知道祂说的是真的——

    祂就是他。

    他不想知道自己是什么。

    是人，是怪物，是魔鬼，还是……

    更无法描述的存在。

    无法言述的预感告诉他，一旦知道一些事情，可能就再也无法面对另一些东西了。

    是的，哪怕重新拥有魔法，他也一直是那个在阴影里生存而又患得患失的奴隶。

    即将成为白骨，接触到“爱”的那一刻，就再也不想放手了。

    贪恋着从未见到过的温暖，生怕被抛下被丢掉，重新回到湿冷阴暗的影子里……

    结束了一天的忙碌后，夜晚，精灵在床上躺下，缓缓闭上眼睛。

    ***

    由于白天和卡莲定下了约定，所以米拉剩下的白天里都在补充睡眠。她现在睡不着，抱着小毛线熊躺在床上发呆等卡莲过来。

    米拉把小毛线熊搂在臂弯里，安宁地闭着眼睛。

    她不知道的是，怀里的毛线熊早已整只僵住。

    金已经不会动了，他被米拉抱在怀里，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如果毛线小熊也有心脏，那它此刻一定跳得快要从嗓子里蹦出来了。

    这种感觉前所未有。

    就好像从他诞生的那一天开始，就从未与人如此亲近过。哪怕是之前和米拉一起住在紫丁香街26号时，他同她最近的距离，也不过就是商店上的牵牵手、圣冠节那天夜里的一个拥抱而已了。

    他尽自己所能对米拉好，出于渴望爱的本能，可却从未想过有一天能与她这么亲近地在一起。

    没有想过，或者说，没有奢想过。

    “卡莲怎么还不来……”米拉嘟囔着抬起一只手，一下一下给小熊顺着毛。

    从柔软的脑袋一直顺到尾巴，顺手还在耳朵和尾巴上捏了好几下。

    她不经意地低下头，忽然发现毛线熊的手臂轻轻动了一下。

    米拉：！

    她使劲眨了眨眼，然后一直盯着它。

    毛线熊又不动了。

    她默了默，深吸一口气，抬起手拿出了在议会大厅捋白雪的技巧开始顺毛。

    谁知道刚揉了两下，毛线熊的耳朵就忍不住颤了颤，尾巴也开始摇起来。

    米拉：“……”

    你比白雪还不矜持。

    她严肃道：“别装啦，你被发现了！”

    本来被顺的很舒服的毛线熊先是呆住，然后低下脑袋，给人一种很丧气的感觉。

    仿佛在对自己刚才的反应感到羞耻。

    它的反应太有趣，米拉被逗得忍不住笑起来。

    她“吧唧”一口亲在毛线熊的额头上。

    奇怪的是，随着这一个亲吻，毛线熊又不动了，无论米拉怎么摆弄它都没反应。

    遥远的黑德斯——

    金的手背覆在眼睛上，他闭着眼，能感受到脸颊上滚烫的温度。

    “为什么……回来了？”他问。

    【身体的脸部温度异常。】祂说。

    金：“……”

    【没想到我在研究完人类的“爱”之前，先一步理解了“丢脸”这种情绪。】祂又说。

    金实在不想回应祂这句话，他直接道：“送我回去。”

    当卡莲敲响通风口挡板时，米拉一个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她把毛线熊塞到了外套口袋里。她把挡板螺丝钉卸下，绳梯滑落，接着她轻松爬了上去。

    “晚上好，卡莲。”她轻松地同卡莲打招呼。

    卡莲点头，“晚上好……”

    忽然，米拉觉得自己的口袋里有东西动了动。

    她低下头，和卡莲同时把目光放到正在左右张望的小毛线熊身上。

    咦，它又能动了？是因为在卡莲附近吗？

    米拉没有露出异样，就如同她所猜想的那样，卡莲的小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神色。

    两人就这么沉默地望着小毛线熊在米拉口袋里给自己调整了一个舒服的位置。

    米拉：小卡莲这么镇定，果然这是她的魔法熊吧……

    卡莲：米拉的魔法好厉害！她好像习以为常了，我、我也不能一副没见识的样子！

    总之，这是一个美妙的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