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善姐儿脾气硬的很,过年的时候为了个一二百两的庄子就已经跟家里闹翻了,声称谁也管不着她,再管她,就要跟我们断亲呢。这、这么多钱,我们要是伸手,她还不跟我们拼命啊?”
俞怀兴也有难得聪明的时候,要睡一觉做个美梦才能梦到的事,绝不去瞎想。
没用的蠢货,连个小丫头片子都哄不住!
牛宏胜在心里骂了一句。
“实不相瞒,这米粉方子我也买了,花了一千多两。”
看着这个喝得酒虫子一般窝囊的妹婿,他压了压心里泛起的烦躁,继续循循善诱:
“就算关系再不好,咱们毕竟也是亲戚,不过就是个方子,哪有跟亲戚收钱的道理,就不能跟她讲和一下?”
谁知道,俞怀兴一个劲儿的摇头:“这死丫头谁的话也不听,脾气犟着呢,我可不去她那儿找气受。”
说着,他扒着牛宏胜的胳膊凑过去,满脸讨好的神色,他一口酒气喷得牛宏胜直泛恶心:
“大舅哥,你刚才说你已经拿到米粉配方了?咱们之前可是说好了的,这生意得算我一份啊,我连钱都出过了,你不能不认帐!
哥、你是我亲哥,你拉小弟一把,我日子过好了,你亲妹妹的日子才能过好啊,大舅哥……”
牛宏胜气得简直想踹这无赖一脚!
什么叫你也出钱了?你抠抠索索的就出了一百两,也就是老子的一个零头罢了!
牛宏胜白搭上一桌上好的席面和一坛好酒,就得来这么一个结果,再想想那打了水漂,拿不回来的一千零九十两,他的心都在滴血。
一千零九十两啊,五个人就是五千四百五十两,全在一个小丫头片子手里!
一个乡下丫头而已,就算使手段搭上县尉,县尉会替她出头几回?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最终贪婪战胜了理智,被这五千两银子冲昏了头的牛宏胜,心中闪过一个狠辣的念头。
看看趴在桌子上,醉得不省人事的俞怀兴,牛宏胜嫌弃的起身离席。
他招手叫来心腹:“你去后街,悄悄把老五给我叫过来。”
心腹应了,转身就去办事,面上并没有多少波澜。
自家老爷的手段他见过不少,总之,有人要倒霉了……
正月就要过完了。
俞善觉得是时候计划一下小镜庄春耕的事宜了。
她晚上找到空闲,终于想起来把周懿言年前给她带来的大包裹拆开,里面是一包一包的种子。
以前俞善就很喜欢周府花园里的花,织锦织得累了,就到花园里去走一走,每次发现陌生的花花草草都要看上半天。
周懿言每次从京城回来,都会带些稀罕的种子,却从不直接告诉俞善究竟是什么种子。
他总会附上一道谜语,让俞善去猜;如果猜不出,或者没见过,就让俞善在屋里用花盆养养看,最后究竟能长成什么样。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知道俞善现在有田有地,周懿言以前带种子都只有一小把,现在每样都有一大包。
俞善随手打开一包,咦,这个她认识啊,这不是西瓜子吗?
放种子的油纸包里夹了张字条,周懿言飘逸的字体写了一首很接地气的打油诗。
俞信凑过去,第一眼就赞叹不已:“呀,周大哥这字写得真好!”
他接着念着谜语:“望去青腾腾,走去腾腾青,敲开花墙门,个个着红裙。这是什么?”
俞善突然发现,俞信好像没吃过西瓜,看了谜面也猜不出是什么。
她笑着摸摸俞信的脑袋:“傻孩子,把这个种好了,今年夏天你就有口福了。”
俞信小心包好这包西瓜种子。
俞善又打开另外一包:这种子长得有些奇怪,个儿挺大,黑油油的,每一颗种子尖尖上还挂着点儿白。
俞善去看油纸包里的字条:青枝绿叶一树桃,外长骨头里长毛,有朝一日桃子熟,里长骨头外长毛。
桃子?不,不是。
俞善用指甲扯了扯那种子尖上的一点白,发现能扯出丝来:是棉桃!
这是棉花种子。
虽然石江县这边有人织棉布,棉线却是从兴州府那边运来的。
庐州府这里没有人种棉花,倒是有人种桑养蚕,可惜平溪村这边竹子多,并不养桑树,连带着村里会纺人都少。
这些都是题外话。
俞善也不知道在平溪村种棉花能不能成,但是她知道棉花和西瓜这两样东西,非常适合套种在一起。
反正有五亩旱地,不妨拿一亩出来,试着种一种,即便棉花种不成,也不耽误西瓜的收成,算是一举两得了。
接下来这一包种子俞善就不认识了。
这包看起来比别的都要大,掂一掂却轻飘飘的,很没有分量。打开来一看,原来里面装的是芦苇花絮般的绒毛,里面夹杂着许多非常细小的卵圆形小颗粒。
这也是种子?看起来比芝麻粒还要再小一点,密密麻麻的藏在花絮里,抖一抖就像细沙一样,落下来一层。
纸条上写着的谜语也很让人费解:头戴雉鸡毛,身穿紫绿袍,一朝遇着铁将军,脱下旧袍换新袍。
俞善想了半天没有猜出来这是什么种子,她都猜不出,俞信更没有头绪了。
于是俞善打算只试种一点,等弄明白是什么再说,免得浪费。
最让俞善惊喜的,是最后一包种子:棕黑色的小圆球,外表光滑,俞善为了确认,还往嘴里放了一颗,一嚼之下,发现苦苦的。
她趁俞信不备,往他嘴里也丢了一颗,苦得俞信真皱眉头:“唔,这是什么种子,怎么这么苦。”
“这可是好东西啊,以后长出来能榨油。”俞善拿起纸条看上头的谜面,上面果然写着:飞入菜花无处寻。
这不就是油菜花吗?
“油?”俞信听到这苦苦的种子能榨油,立刻眼睛一亮。
时下人们吃的大多是猪油,花生油、芝麻油的价格比猪油还贵。
要是能榨出菜籽油,可要经济实惠得多啊。
俞善当下就立刻决定,这一包油菜花种子,要种在小镜庄山坡上向阳的那一面,到时候青竹映黄花,一定美不胜收。
这几天,小镜庄里的米粉作坊又有了大变样。
庄上现在有两只驴子,一只大青骡子。
俞善干脆放弃原先的磨房,挑了个离河边近的位置,分别重新盖起一间新的碾房和一间磨房。
后面下风口又搭了一间牲口棚,平时驴子拉完磨,直接就可以牵回棚里休息。
俞善特意将这两个地方跟原来的作坊隔开,还有一个目的。
她打算雇佣村里的人,来做碾米和磨浆这两道不需要技术含量的工序,然后再将磨房处理好的米浆直接送到原先的工坊去,由小镜庄的人处理需要保密的环节。
除了用这种方式节省人力之外,俞善将原先的磨房改成专门压过滤水分,压湿粉的地方;
所有的灶和蒸笼、煮粉的铁锅数量全都翻倍,小镜庄的人只做技术工种,于是每天制作米粉的数量直接就翻了一倍。
虽然不能一口吃下个胖子,但是俞善也在有意识的扩大作坊的产量,这样以来,每天至少能出货一千斤的干米粉。
河工生意必然要有小镜庄的一份。
春天也是养鱼的好季节。
算算时间,鱼塘也已经抽干快一个月了,经过暴晒和冰雪覆盖,俞善觉得有什么病菌也该被杀死了。
田师傅那边捎来口信,说已经替俞善准备好了青、草、鳙、鲢、团头鲂等等各色鱼苗,每样五百尾。
俞善明年还打算多做些藕粉,于是计划把藕田扩大到三亩。
她特意托田师傅帮她寻些粉藕的藕苗,这种粉藕口感更糯,淀粉量也更高,想必做出的藕粉品质也会更好一些。
田师傅要她这两天先把池塘水加满,还让俞善在鱼苗下塘之前,再用鱼药清一次塘。
俞善收到田师傅捎来的所谓鱼药,有两包看不出是什么内容,有一包倒是挺熟悉:生石灰……
第二天一大清早,送俞信去了学堂,俞善去鱼塘放水,看水流缓缓注入塘中。
突然杨豆跑来,说有一位姓金的牙行经纪来访。
俞善随手就把几包鱼药先搁在一边,打算等晚些时候鱼塘水注满了再来放药。
金经纪非常专业,他带着两位手下,很快粗略测量出结果:
“俞小娘子,这小镜庄背阴的山坡,足足有一百五十亩,如果算上后山山坳的那块荒地,要超过一百八十亩了。”
俞善觉得还是在预料之中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郭县尉那张条子的缘故,金经纪说话十分客气:
“俞小娘子,我在衙门翻阅过你名下小镜庄的契书,阳面这半片山坡当时就按一百五十亩算的,所以现在您要买下阴面这半片山坡,一百五十亩是少不了的。”
俞善本来也就无意耍些小手段占便宜,她点点头:“没问题,照实记录就行。”
金经纪见她通情达理,心里就大大松了一口气。
他已经做好准备,这小娘子会仗着郭县尉的关系,软磨硬泡要求自己少计些亩数,或者把价格算便宜些。
本来荒山就不好卖,几十年荒在那里无人问津,现在居然有人要买,金经纪就怕这里面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没想到人家根本就不提照顾,比自己还要公事公办。
金经纪瞬间觉得这趟跑得轻松,之前的半片山坡是因为事先有记录在案,他也不愿意多做手脚。
测量山坳的时候,却是主动给松松手,俞善目测这金经纪手一挥,几乎把整个山谷都给圈进来了。
金经纪还主动提点俞善:
“这片山谷两侧都是石头,也就山坳那一块稍稍平坦些,听说俞小娘子打算在这里养牛,这荒山野岭的,就算把栅栏稍稍挪一些也不要紧的,我们兄弟们把界石打在两端,您只管用,还是只算山坳的那些亩数。”
最终计算价格,俞善买下这些土地花了一百四十四两。
确实贵得咋舌,却很值得,俞善已经计划好怎么建一个世外桃源了。
而光跑一趟就能赚到不少佣金的金经纪心情也很不错,这俞小娘子一出手就是一百多两买一片荒山,怎么看都像是个值得搞好关系的大客户。
于是,不用看郭县尉的面子,金经纪都主动表示:“俞小娘子,等我回去一定尽快把小镜庄的契书,按照新的边界范围标注好,不用再麻烦您跑一趟,新契书办好了,我亲自给您送过来。”
俞善也挺欣赏金经纪办事麻利。
送走金经纪,俞善坐在小镜庄的山上,一边欣赏自己名下的新资产,一边在心里默默规划怎么建牛棚,在哪里撒草籽种牧草。
许是想得过于专心,奚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俞善身后,一板一眼的说:“义父喊你去换药。”
俞善被吓了一跳,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奚晟眼疾手快拉住俞善,俞善惊魂不定的大力拍拍胸口,瞪他一眼:“这荒山野岭的,人吓人,吓死人呐。”
奚晟尴尬的摸摸鼻子:“是义父看到你上山了,特意让我来提醒你,今天该行针换药了。”
今天也该俞善事事顺利,简直是好消息不断。
行完针,俞善觉得左手的酸痛比以前轻了许多。
古大夫给她把了脉,啧啧感叹:“到底是年轻,底子好,依老夫看,每三□□一次针,再扎五次,就该痊愈了。”
“真的?太好了。”俞善喜不自禁:“古大夫的医术真是千金难换!”
古大夫咂咂嘴,意犹未尽的说:“千金就算了,把你那藕粉再给老夫分一罐吧。”
俞善大方的说:“这有什么不行的?让奚晟跟我到庄子上搬藕粉吧,十斤重的罐子,吃完了再搬!以您的医术,请您吃一辈子藕粉都行。”
“哈哈,这可是你说的,老夫是不知道客气二字怎么写的。”
古大夫看俞善,是越看越喜欢;再看自家呆头鹅一样的小子,整天闷葫芦似的,真是没法儿比,越看越生气。
于是,俞善和奚晟一起下山,经过鱼塘,她发现水已经注入的差不多了。
俞善突然想起,田师傅交待的鱼药还没放,她干脆让奚晟先进庄子:
“那藕粉都是杨庄头收着的,你去找他直接搬两罐回去,自家做的东西,不值什么,难得古大夫好这一口,让他慢慢吃。”
“田师傅让我撒鱼药,我绕着池塘走一圈,撒完了再去找你,有件事跟你商量。”
奚晟点点头,留下俞善一个人,抱着三包鱼药,绕着池塘散步似的,走几步、撒一把;走几步,又撒一把。
越走越远,清过淤泥的池塘虽然深,但是水清且无鱼,显得水质清澈。
俞善走着走着,就在水面的倒影中,看到自己身后多了一个人影。
她以为又是奚晟,笑着回头说:“喂,同样的招数两次就没用了,这次可是吓不到我的。”
谁知,就在这时,那人影朝她重重挥拳,力道之大,硬是带起一阵厉风。
俞善下意识的把头一偏,侥幸躲了过去。
她定晴一看:一个蒙着脸的陌生人,身材魁梧,吊稍眉,三角眼里透着凶光!正如同盯上猎物的鬣狗,不怀好意的盯着自己。
俞善转身就要跑,眼角余光瞥见那人正从怀里抽出闪着寒光的匕首,再度朝自己狠狠刺来!
俞善想都不想,抓在手里的一把鱼药就撒了出去!
好巧不巧,那一把刚好是生石灰,满满的糊了歹人一脸!
趁对方视线不清,动作迟缓,俞善深吸一口气,大声呼救:“抓人啦,有小贼!”
她一边喊,一边跑,一边手下不停的把三包鱼药往身后洒,那人紧追不舍,被一把把的鱼药劈头盖脸的全招呼到脸上了。
幸运值耗尽,俞善今天出门没带袖箭,连个反击的武器都没有。
子曾经说过的,三十六计还是跑为上策!
那歹人又气又急又疼,睁不开眼,也不敢揉。
他对俞善是一肚子的怨毒!
想他老五什么风浪没见过,今天居然在一条小阴沟里翻了船,小贱人不讲江湖道义,居然用暗器!
主家有交待,必须要了这小丫头的命!
以主家的狠辣手段,小丫头不死,死的就是自己。
眼见是追不上了,老五眯着生疼又视线模糊的眼睛,脸上尽是毒辣,他掂了掂匕首,朝俞善的后心掷去。
“善姐儿趴下!小心!”
奚晟听到俞善的喊声,没有丝毫犹豫就狂奔出门,还没跑到俞善面前,就让奚晟看到如此目眦欲裂的一幕。
俞善对奚晟有绝对的信任,她第一时间矮身就地一滚,那匕首擦着她的脖子破风而过!
好险!
奚晟只来得及看了俞善一眼,确认她没事,之后他脚尖轻点地,接连几跃挡在俞善面前,一脚飞出将那歹人踹下池塘!
生石灰被水一泡,发出滋滋的声音,那歹人发出凄厉惨叫声简直穿透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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