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公战死后,武卫军失了领袖,义和团也作鸟兽散,不出一月,联军就攻进了北京,虽还有冬福祥的甘军在京城的胡同里拼死抵抗,但毕竟老佛爷都“西狩”去了,人心早就散了。与武人战死于沙场相比,雨晴更加揪心于北京这座华丽的城市生灵涂炭,雨晴一直觉得天子脚下的北京城是神圣的,妈妈曾随外公他们去过京城。她告诉雨晴,不同于江南的青砖灰瓦小家碧玉,皇城墙都是酱红色配着金黄色的瓦片,远远望去,里面的大殿气势恢宏,雨晴想,坐在这神圣的紫禁城里的人也应该是最英武睿智,就算不能退敌制胜,也应该在龙椅上指挥若定,为保卫皇室和国家的尊重流尽最后一滴血,倒在恢弘的大殿中,这是天子的责任,这是雨晴心中的英雄应该有的样子。而到头来,却听说了一个如此荒唐的“西狩”。虽然传说变法失败之后皇帝就被“亲爸爸”裹挟,但他的曾曾曾曾曾祖父,大清国第一巴图鲁康熙爷如果在世,不知道会不会一箭射死这些个放着敌人不打去“打猎”的脓包子孙。
因为江南各省并未奉诏抵抗,生活倒是如平常一般,隔了一日,早上雨晴缠着哥哥凌洲上街给她买定胜糕,雨晴知道大哥对她这个最小的妹妹分外照顾,当时在徽州族中长辈不让雨晴跟来杭州,凌洲也没少跟长辈说理求情。一路上报童叫卖着报纸,上面除了八国联军冲入紫禁城后踏着龙椅志得意满的照片,边角上还有些小道消息,传说李中堂要统揽南方全局,做大统领与朝廷各自为政云云,连日来各类惊悚消息不断,大家也就是只当是个传说。买过定胜糕,雨晴正开心的吃着,转过路来,在菜市口,看到几人被刽子手按跪着,雨晴斜眼一看不由得吃惊,这几人竟是当时在徽州叫嚣着设坛传艺的那几个大师兄,他们之前花哨的义和团服,已被剥下,换上了犯人的白色囚衣,听旁人说,朝廷最新敕令,义和团乱民误国,各地应禁谣拿匪,严厉痛剿。这几大师兄不明情况,还准备在临安设坛教拳,撞在枪口上,被抓了来,审都没审,便要在今日午时三刻问斩。按杭州这边规矩,临刑犯人不堵嘴,邢前任由高声叫骂或是失声哭嚎,以此断定此人是英雄还是脓包,而这几位“大师兄”似乎是傻了,既不叫骂也不哭嚎,只是呆呆跪着。雨晴想,也难怪,前日还是为国为民的义士,威风八面,今日便是祸国殃民的乱匪,午时处斩,任谁也接受不了这人生的大起大落。
此时第三声追魂炮响起,时辰已到,监斩官一声长喝,刽子手扬起鬼头大刀,一口酒喷在刀刃上,手起刀落,人头落地,旁人纷纷叫好,也不知,到底是因为义和团误国误民还是为刽子手的刀法叫好,无论如何,义和团当初残暴的杀戮终于迎来了残暴的终结。雨晴躲在凌洲的身后,从哥哥的胳膊肘后看着这一切,怔怔的说道:“虽然他们神功是假,但毕竟还有着一腔热血希望为国尽忠,这样的结局未免太不公平。”凌洲捂住妹妹的眼睛,但自己却依然看刑场,冷静地说道:“雨晴,要记住,这世上所有的不公平,都是因为当事人能力不足导致。”这时,刑场上尸体已被运走,有人用水桶撒水冲散血水,人群也渐渐散去,除了空气里弥漫的血腥味,一切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凌洲牵着雨晴往家走去,家门口仓库外,又见几人在小心又紧张的搬着大箱,凌洲见怪不怪的进了家门,雨晴则趁着凌洲不注意,溜进去仓库—雨晴也发现这些人经常搬来的大箱子不正常,而且最近他们似乎愈发繁忙。雨晴蹑手蹑脚走到一堆箱子后面仔细的看着他们干活,不想后面一只手按住她的肩膀,雨晴刚想大叫,另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雨晴正要挣扎,定睛一看的竟是沨正和潮平,哥俩示意她不要喊叫,这才放开雨晴的嘴,雨晴小声说:“二哥三哥,你们是…也看出什么不对了么”,潮平和沨正互相望了一眼,朝雨晴点点头。三人等搬运的人走了,悄悄溜了过来,箱子平白无奇,没有任何记号却刷着上好的木漆,钉的严实,潮平拖来一根撬棍,三人一起,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用了吃奶的劲,才把钉的死死的木箱盖撬开,沨正掀开里面的油布,竟是一排派包装整齐的步枪!潮平拿出一把比划了一下,这枪和萨叔钟爱的曼利夏步枪有些像,但似乎还长些,扳机前面有个筒子状的盒子,似乎是塞子弹的弹鼓,旁边油布里包的还有刺刀,这些步枪明显已经用了许久,护木都有些磨损,但看起来都上了油依然保养的很好,旁边还有一本小册子,雨晴拿起了一翻,除了“二十二年式村田銃”,剩下的文字雨晴都看得似懂非懂,沨正也翻了翻,说:“日语,好像是介绍这把步枪如何保养和使用的,是日本人寄存在这无疑了。”三人互相看着,眼中都满是震惊。雨晴思索了一会,忽然想起了什么:“二哥三哥,把箱子重新封上,我们去电报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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