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说这话的周展昭还是肉眼可见的手抖声颤,但并不妨碍几个刚好经过身边的人听见。摇着蒲扇弯腰看了半天热闹的李桂花眯眼回头,一只手放在耳边像要把展昭的话尽可能往耳朵里兜:“你说啥?”
好话不说二遍。
周展昭真想这么答的,可当李桂花那张满是丘陵沟壑的脸朝自己凑过来的时候,他还是抿了抿嘴:“那个……”
“我是有个想法!”
周展昭松了口气,退到一旁把地方让给简钱钱,扮猪吃虎撒谎骗人这事他是真做着费劲。
光头王的超市门前那棵古槐有了年头,长得比人都宽,周展昭退到那里,背倚着树,眼睛看得却是更远些地方的周红旗。
远风吹来,吹起老周头上的白发,在日光底下晶晶亮的。
他深吸口气,怀抱住肩,扭头看向另一个方向:老头一个还能解决什么问题?
目光所及,简钱钱手舞足蹈在努力让李桂花和郝十栋相信自己的话:“真的,这个节目将是台里的重点节目,大手操刀,配置!影响面肯定很广,你们想想如果通过节目让市里的人看见咱们东九里已经改过自新,拆迁的事肯定考虑啊,毕竟咱们小区紧挨商业街,怎么看怎么都有拆迁的价值啊!”
是啊,怎么听都觉得你怎么那么会忽悠呢?周展昭抿紧唇舌尖抵了抵门牙,面无表情的躯壳下头没人知道此刻的他正在肚子里小声嘀咕着:“真的,这个节目将来是台里的重点节目,大手操刀……她说这话时是怎么做到不脸红的呢?我为什么就做不到?哪里做的不对了?是手不对还是语气不对?”
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已经开始比划的周展昭忙放下手,蹭了蹭鼻头, 确定四周没人看他,这才放下一颗悬着的心继续没事人似的看简钱钱舌战群雄。
她怎么那么会忽悠呢?周展昭眯眼看着,冷不防转头间简钱钱一个眼神撞过来,他赶忙撇清的错开了。
发现周展昭在看自己的简钱钱也是一愣,没来得及细想,手腕就被人扯住了,触感粗糙,带点薄茧,是李桂花的手。
李桂花看着她,眼巴巴道:“钱钱你没说谎吧,真有机会让咱们小区拆迁?”
简钱钱才要点头,猛就觉得耳边一阵夹着唾沫的口风吹来。
“可拉倒吧,电视台拍咱们?白日做梦都没这么做的。”
回头一看竟是个生面孔,猴腮、龅牙,身材精瘦却有点肌肉,说话时,那人挥舞着胳膊,露在背心外头的胳膊弯出一道有力的线条。
简钱钱的嘴角还是弯的,心里却冒起了冷汗:这人瞧着有点不大好惹啊。
“你是?”
“哎呀甲鱼你怎么回来了?听说你在外头做买卖赚大钱了?”李桂花显然认识来人,见他来立马就把简钱钱撂在了一边:“甲鱼你说这事真没戏吗?你看这报纸上写着市里在规划呢!”
被称为甲鱼的男人皮笑肉不笑,眼睛有意无意地瞟了简钱钱一下:“规划是规划,就算人家有意动咱们这片地,也绝不会是因为什么见了鬼的电视节目。走走,我买了酒,哥儿几个跟我喝口去。”
别看甲鱼长得其貌不扬,说的话倒挺有号召力,一嗓子就把人喊走了一大半,剩下那零星几个似乎也因为甲鱼的话对简钱钱的节目失去了兴趣,没几秒就四散的差不多了。
简钱钱望着四散的人群,无助地揉了揉脑袋:这可怎么办啊?
“凉拌。”
她回头看着说话的周展昭,见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顿时又有了精神:“你有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