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城是全国的政治、文化中心,姑且不说同治元年和同治二年连着两年会试后有大量的未中式的举子此时还滞留京中,就说国子监里的监生、贡生吧,总数更是十倍于应试的贡士,所以给苏宸找蒙师是一件及其简单的事情。
当然,蒙师嘛,请个举人回来似乎有些大材小用,廪生、增生、附生之类的秀才又有些不入眼,至于监生又分什么恩监、荫监、优监、例监,其中滥竽充数的大有人在,委实有些鱼目混珠不好分辨,所以最终通过对门邻居白家的关系从国子监里找了个老贡生来。
老贡生姓王,太仓人,四十出头了,是积年的老廪生,以年资升贡,到北京也已经快十个年头了,依旧属于理论上可以当官,在没有门路和银子开道的情况下却没有丝毫的机会的那种北漂,在四处碰壁的情况下,经人开导,准备给权贵家子弟开蒙的方式求个关照,问题是,真正的权贵之家哪需要王贡生之类的塾师,所以接触最多的还是苏家之类的中等人家,结果前途依旧遥遥无期,好在王老贡生百折不挠,死活想抓住这最后的一根稻草,故而听说正白旗世管佐领家请蒙师,便忙不迭的答应了下来。
至于为什么不选更好的,对门白家说的清楚,那些优贡、拔贡、副贡之类的贡生着眼的还是以举业为多,恩贡、挨贡中或许有遗贤但给小儿上课的教学经验就未必有王老贡生丰富了,剩下的例贡,连通过乡试都没有把握,不得不用金钱开道买个监生身份好籍此混进官场,这种人不请也罢,免得到时候误人子弟了。
于是同治二年五月二十三这天,王老贡生便进了苏府执教,束脩每月二两,外加一顿午餐,由于不包住,另外每月奉赠车马费一两。
薪金不算太高,不过介绍人白家跟王老贡生说了,只要教的好,让苏宬进了八旗官学后能脱颖而出,到时候便替王老贡生打通关系,让王老贡生得一个八品教职,当然到时候打点的钱得王老贡生自己承担,白家就是搭个桥而已。
对此,王老贡生毫无异议,甚至十分积极,原因也很简单,这么多年挨下来,始终不能轮上授官的机会,关键不就在没路子吗?如今只要能教导好了苏宬,花钱怕什么,总比直接捐纳要便宜太多,也没有什么“分缺先”、“分缺间”、“本班尽先”、“遇缺先”之类的花头,可谓一步到位,更何况任职之后用于打点的钱总是有办法捞回来的。
既然连打点的银钱都无所谓了,这苏家的束脩多一两少一两就更不是事了。
什么?白家看上去很是巴结苏家的样子,甚至还贴人情帮白家塾师通关系,莫不是白家原来是苏家的包衣奴才吧?
其实身为理藩院王会清吏司员外郎的白家根本不是苏家的包衣奴才,甚至也不是正白旗第二参领旗下的,不过说白家对苏家巴结倒是真的。
一方面苏家是世管佐领,出身虽然比不得宗室觉罗,但在普通旗人中算是高的,尽管眼下家主是个小娃娃,保不齐日后就一窜冲天了;另一方面,苏家的关系网庞大,不说苏家能搭上伯彦讷谟祜的线,就是苏家自身的亲戚也非寻常啊。
苏家本身的亲戚不咋地,但喜塔腊氏那是出过巡抚的,眼下亲兄弟才十九岁,已经升了员外郎,追平了白家男主人的地位,少年得志不说,日后前途更不可限量;而更关键是老太太瓜尔佳氏的娘家兄弟,那才是真正的风云儿呢,由不得白家不做出一副远亲不如近邻的样子来想着法的讨好一二。
瓜尔佳氏的娘家兄弟是谁?
苏子辰也是后来才知道的,这也怪本尊对此的记忆模糊,毕竟那位舅爷不是瓜尔佳氏的亲弟弟,而是堂弟,因此本尊只知道他好像是户部的一名员外郎,至于这位舅爷姓氏名谁,由于两家之间来往走动并不如喜塔腊·裕禄那么频繁,所以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