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说前期投入就要白银二十万两,松寿和信勤立刻没了兴趣,这倒不是说他们觉得苏子辰说的没谱,什么年入六十万都是空口白牙在说瞎话,事实上,正是因为判断出苏子辰说的有可能是真的,两个人才大失所望的。
什么?这话有些说不通。其实道理很简单,松寿和信勤都是与苏子辰一般的世家子弟,自然知道二十万两的巨额投入并非是自己拿得出的,既然拿不出钱投入,又谈什么产出呢?难道就因为和苏子辰是酒肉朋友,苏子辰就能每年白分他们大几千两吗?至于把消息传回家族去,姑且不说长辈们信是不信,就算是觉得事情靠谱,这么大的投资,长辈们一定会接手过去,到时候他们一样是捞不到好处,最多也就是一次性给个上百两的安慰,他们是真差这几百两的额外收益吗?既然不差,又何必吃力不讨好呢!
见松寿和信勤都没有兴趣,苏子辰也有些意兴阑珊,当然,松寿和信勤不加入的话,单凭苏家及其亲朋好友也是一样能撑起跑马场的投资,但他担心的是,毕竟这份钱是打擦边球赚来的,赚的越多,便越会影响清廷高层对他的观感----也许第一年盈利后,他就可以通过赠售跑马场股份与王亲贵胄,甚至是内务府拉上关系,但他却不想让高层认为他只有生财之技,从而真把他当成和珅一样的财计高手,日后专司为清廷敛财----常言道,有钱能使鬼推磨,而有清一代,有钱就能有权,但钱却买不来苏子辰想要的主导国策、更改国运的权力,因此苏子辰只能默默的把自己在清季的第一份创业计划束之高阁了······
一场关于钱的小插曲在当事几个人都缄默无语的情况下宣告结束了,时间也很飞快的进入了同治十年,新年里,苏子辰倒是收了不少的红包,部分的解决了个人手头紧的问题,但更多的收获是跟着母亲、祖母走了不少人家,在达官贵人面前混了个脸熟。只是每当主人有意无意的调笑说“小和珅来了”的时候,苏子辰才觉得当初自己一时的不谨慎,如今给自己留下了多少的尴尬。好在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至少主人对苏子辰的印象更深刻一些,落一个“小和珅”的绰号,也算是值回票价了。
正月十五一过,苏子辰恢复往日的正常作息,读书、骑马、射箭、交友、到国子监点卯。只是苏子辰很快发现,北京城里的人流逐渐多了起来。
“今年又是大比之年了。”坐在酒楼上,看着穿着各色袍服的士子们慢慢在京中集结,苏子辰向身边人探问道。“各位先达有今科下场的吗?”
苏子辰的文友、举监、江西奉新人刘文晋笑了笑:“别位我不知道,但今科我是要再试上一试的,如果还是不成,那就老老实实的准备以监生身份出仕。”
其他人则齐齐摇头,开什么玩笑,他们连乡试都未能中式,被迫以副贡、优贡的身份进入国子监以求以迂回的方式登上仕途,又怎么可能被准予参加比乡试更高级的会试呢?
倒是霭亲提了一嘴:“我认识一个举人,倒是说今科要参试的。”
苏子辰疑惑的问道:“亲三哥怎么不替我引荐一二,可是人家专心备考,轻易不愿意与我等闲人厮混吗?”
霭亲摆了摆手:“哪跟哪啊,他这个举人不是自己考的,而是御赐的,论真才实学,估计还不如律韬兄呢,我估摸着他这次应考,还是以熟悉考场和考制为准,未必想一举登科。”
苏子辰的另一位文友,马子贵马律韬眨了眨眼:“御赐举人?什么来头?”
霭亲介绍道:“大号恩寿,字艺棠,满洲镶白旗人,老姓索卓罗,其父是协办大学士、兵部尚书麟魁,同治元年奉命前往兰州公干,不幸死于兰州,所以朝廷额外体恤,在同治五年赏了他举人的功名。”
优贡田子焦顾忌着苏子辰和霭亲的旗人身份,不好直接评论清廷对旗人的偏袒,所以只好避重就轻的哦了一声:“原来也是忠良之后,难怪。”
霭亲冷笑道:“难怪个屁!就学问文章来说,这家伙未必就好过我了,无非是有个好爹,再说了,你以为他老子是禅精竭虑为国尽忠的吗?不是,是听说回子攻城,结果吓死的。”
霭亲这个人,就是一张嘴不饶人,而且他的消息半真不假,所以苏子辰立刻摆了摆手:“别胡咧咧的,人死为大,再说朝廷已经褒赏了,你的意思是说朝廷赏错了?”
霭亲立刻改口道:“说实话吧,这家伙总是一副宰相子孙的嘴脸,为人又飞扬跋扈,所以我不喜欢他,就连其他人也不喜欢他,所以就没让宸大你认识。”
霭亲所说的其他人,苏子辰是听懂了,不就是说连松寿、信勤这等官宦子弟都不喜欢跟恩寿亲近呗,如此说来,恩寿的为人处世的确是有些问题的。
苏子辰因此继续问道:“既然是厌物不说也罢,亲三哥,那你还有熟悉的考生吗?”
“还真有一个。”霭亲想了想,又提了一个人。“还有个叫恩铭的,老姓于库里,满洲镶白旗人,前几年中了举人,这两年都在备考,估摸着今科会下场一试。”
于库里·恩铭?是日后尚了庆亲王格格的那个于库里·恩铭吗?苏子辰心中立刻有了结识一番的兴趣,这倒不是他犯了收集名人的瘾,而是因为恩铭在另一个时空中被称为清末旗人五虎,是清末旗人中最重视推行新政的少数几个,某种程度上是苏子辰目前能找到的,可能志同道合的未来同志之一。
不过现在恩铭要准备参加会试,未必有兴趣与苏子辰结识,所以苏子辰还需要等待一些时日,等到会试结束后,看看有没有机会通过霭亲跟对方认识一下。